等卡特走上楼梯,她看了一眼门厅里的古董老爷钟。当她意识到已经有多晚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会儿,诺亚一定已经不在海滩上等她了。命运——还有米德参议员——的介入,挽救了她,让她没做出一件愚蠢的事情。她应该感到松了口气。但是她感到失望至极。
湃瑞斯并没有分担她的失望。她激动地一把搂住思珑,「你太棒了!每个人都在谈论你有多可爱,多迷人,多聪慧,晚会也非常成功。所以大家才待到这么晚。」
思珑想去海滩看看诺亚是不是还会在海滩,但是不等这个念头占上风,她就迈步走向自己的卧房了。
「晚安。」湃瑞斯轻声说道。
「晚安。」思珑答道,她的手攥住了门把手,迟疑着。
湃瑞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今天你一早就起床了。你不累吗?」
思珑摇了摇头,接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诺亚让我在派对结束后在海滩和他见面。」思珑坦白道。
「他这么说?」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那儿?」湃瑞斯微笑着问道。
这是思珑需要的所有鼓励。
后草坪在灯光的照射下还亮如自昼,忙忙碌碌的都是从酒店抽调来的人手,他们正把为派对带来的东西重新打包装车。一些卡特的工作人员也在帮忙,思珑注意到这点是她向两个女仆打招呼时认出来的。
谁也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很显然大家认为她是想在凌晨一点去渺无人烟的海滩上在月光下漫步,穿着漂亮的薄绸晚装,还有精致的高跟凉鞋,不过思珑感觉自己还是异常扎眼。等她终于来到海滩,步出人们视野之外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不过她的松弛立刻就被一阵失落扫荡殆尽,诺亚哪儿都不见人。
她朝他房子的方向望去,但是如果不是被谁家的灌木丛挡住的话,那他很显然就已经是回家了。她脱下鞋子,沿着海滩慢慢地走着,鞋子在她的指间晃动,心里一半期望他会从哪个影子里现身出来。
离他的房子越近,她就越沮丧。她的心背叛了她的理智,一再让她想起她和他共舞时的感受,以及当她对他说不知如何感谢他举办这个晚会时他盯着她双唇的灼灼目光。「我们得想出一个办法。」他说。而当她问为什么他想在晚会后和她在海滩见面时,他直白的回答又是那么令人悸动。「在那儿的时我们会想出一个理由的。」
她在他家后草坪的边上停了下来,她的目光在月光下搜着露台,但是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形状和轮廓。
这也好,她打起精神对自己说。诺亚·梅特伦太世故,太经验,对她来说太过自信。才认识她两天,他就想在舞池里引诱她。如果她给他这个机会的话,他到头来会伤了她的心。
她非常,非常幸运,今晚又一次悬崖勒马。
她很高兴他没有在等。
她很庆幸他已经上床睡觉了。
她咽了一下几乎哽住的喉咙,准备转身离开。在露台上一个影子移动了起来,越来越高大,她听到了她的名字,低沉而迫切。「思珑!」
他没有进屋去,她是如此地兴高采烈,以致于他下了露台,停在那儿等她的时候,她差点想撒腿跑上前去。他已经脱掉了他的外套和领带,白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一半,袖子挽到了前臂上。这样的他看起来比他先前的形象还要吸引人。
思珑站在他的面前,高兴,紧张,矜持,但是又竭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最后一个客人待到很晚。」
他微微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解释。接着,他把手深深地插进裤子的口袋里,注视着她,久久不说一句话。
思珑有些猜疑等她走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就会拉住她,而他这样继续望着她,她倒希望他真会这么做。等她终于确信他不会的时候,她把他的犹豫归结于自他们在派对上跳舞以来让她担心的同一个问题。既然这个问题让她困扰,那么她很自然地认为也会给他增添烦恼。她压抑着自己的遗憾,轻声说,「我们不能这么做。如果卡特认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会怪罪湃瑞斯没能多给你一些鼓励。」
用一种不置可否的语气,他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会很诚实地告诉他,我对婚姻不感兴趣。」
「那他就会怪罪你。」
「你总是为别人担心吗?」
诺亚注意到她对这个问题很认真,她叹了口气,接着忧郁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犯下的许多错误中的一个。」
错误?他戏谑地想着。他怀疑她是否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错误。在皎洁的月光下,微风逗弄着她的衣衫,也将她的金发拂过面庞,她让他无法抗拒地想到赤着脚的天使,虽然指间晃动着的是凉鞋而不是天庭里的竖琴。
她是那种帮助孩子们提水去沙堡,停下来帮助生病的老花匠的女人。他想到科特妮的高兴劲,因为思珑很周到地提议他邀请她跳舞,他也想到湃瑞斯在过去的两天中是如何心花怒放。科特妮今晚说的是对的——诺亚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做任何会令她黯然的事,或者减弱她令人惊叹的对周遭人物的感染力。
另一方面,她已经三十岁了……这个年纪足以让她明白今晚来这里将会带来什么,也足以让她明白规则,去玩这个游戏。这个年纪也足以让她明白游戏结束后应该怎么处理局面。
除非,正如他已经知道的,她并不知道该怎么玩这个游戏。根据她自己的话,她连怎么调情都不会。他的嘴角浮上了一个冷冷的笑,沉思着,如果她费点气力去学的话,她在男人们中间会制造多么大的纷乱。在今晚的派对上,他看到那些有头脑而又老练的男人是怎样在她的微笑和言谈中变成一群毫无主见的人的。
要不她根本没意识到她对男人产生的效果,要不就是她不在乎,这令他困惑。事实上,关于思珑只有两件事情他可以肯定:她一点也不了解像他这样的男人;而且她远比他愿意付出的值得多。
「你在想什么?」思珑终于开口问道,她的勇气就快消失殆尽,这让她感觉自己很愚蠢,手足无措。
「我在想你看上去就像一个赤着脚的天使,」他毫无表情地答道。
思珑吃了一惊。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在棕榈海滩,她的声音因为内疚的坚定而颤抖着。「当我告诉你我不是个天使的时候,请相信我。我离天使相距甚远。」
他把双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伸手把她拉向了他。「好,」他干脆地说道,低下头要吻她。
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应,还有这个反应本身,让思珑意识到他可能认为她是在指性关系。她已经在其他很多事上欺骗了他,她觉得在这一点上她必须对他完全开诚布公。「我刚才说我不是个天使,」她立刻解释道,「我不是在指和——性关系有关的事。」
他的头抬了起来,他眯着的眼睛审视着她的。「你不是?」
思珑摇了摇头,鼓足勇气摆出一个明智、成熟而又坦诚的姿态,尽管和他谈论这个问题让她感觉难受和不安。「说到……那些关系……我没有你……没有某些人也许会以为的诸多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