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贼,你就是强盗。”气顶两句,才发现自己压在他身上的姿势太暧昧,她慌忙滑落床下。
“你气我要你改改性子,所以打算对我来个暗夜袭击?”坐起身,邵霖天猜想着唯一可能。
“我若要袭击你,不用等到台北。”他以为他们的梁子今天才结下?不过他倒点点醒她十几年前可以趁夜带棍子潜进他房里将他敲笨,这样奶奶就不会一天到晚赞颂他的优秀。可恨哪,聪明如她,怎会在最关键的年代漏下这步永绝后患的好棋!
好呕。她转身就欲回客房。
邵霃天却出其不意的将她抓抱至床上,让她坐在身边。“把话说清楚,为何半夜到我房里,要不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下去。”
她太倔强,有事总藏放心底,假如不逼问她,即使她真遇上难题也会咬牙独自承受。
就说吧,他只要一醒就变得霸道难缠。曲膝抱腿,水蓝不甘愿的开口,“我睡不着,不想爬橄榄树又被古太太当贼,想借你比客房舒服的床睡。”
“说得好像我虐待你,让你睡硬炕似的,客房的床和我房里的差不多。”
“问题是我在客房就是无法入眠,昨天碰到你的床却一下子就睡着。”这不是他的床比较高档、舒适是什么。
“既然你如此认定,刚才又为何转身就走?不借床了?”
她瞪他。“你醒了怎么借?”
微怔,他顿有所悟。“你打算偷偷爬上我的床。”
“是借!”她执拗更正。就知道喊醒他,他一定会调侃她想爬上他的床,用“爬”字很难听,活像她垂涎他、对他有不轨企图,她只是失眠,想借他另一半床位睡好不好。
“好,是借。我借你就是了,睡吧。”明白她的介意,他让步的将她按向身旁床位,为她盖好被子,再窝进自己的枕中,再自然不过的揽过她。现在已经很晚,实非揶揄她的时候,若让她回客房,她极可能睁眼到天亮,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她乖乖的睡他旁边。
水蓝知道自己若有骨气就该回客房,但他的床被好温暖,他身上的气息好好闻,她舍不得离开,只想赖在他怀里。
“噢——”她懊恼的翻过身去。她会不会太自甘堕落?几个小时前他才强褪她的衣衫,她没生气反而因睡不着自动进他的房,上……呃,借他的床,她的骨气和傲气怎会全败在他身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听见她有气无力的低吟,邵霖天轻轻一个扳转,将她揽回来。除去担心,无由的,他不喜欢她背对他,感觉两人好疏离。
无法坦诚心里的挫败,她于瞥见他额上的疤痕时,眉间暗蹙的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做整形手术?”
“嗄?”
“这个呀。”小手点向他左边额头,又迅速缩回被里,埋藏心间的歉疚隐隐漾开。
明了她谈的是自己额上的疤,邵霃天淡笑。“怎么你跟璋铃一样,都问相同的问题?”
“璋铃?你女朋友?”疑问着,胸中突拢上一股难言的紧窒感,如同先前在客房揣想他有女友那样。她是哪里有毛病?
“是我大学学妹,她在邵氏医院担任整形科医师。”
她或许真是哪条神经出问题,否则怎会得知那个璋铃不是他的女友,胸中的不舒服便马上消散。算了,先别理这个。“既然有现成的学妹医师可以替你做除疤手术,你为什么不做?”
“这道疤已经跟我这么多年,习惯了,而且它也不吓人。”
“是不吓人,只会折磨人而已。”水蓝望着他额上的疤喃喃低语。奶奶总说她的个性与脾气都不良,可她的心终究不够硬,没办法在忆及十一年前他摔伤头那幕而毫无障碍。
邵霖天的心一阵震惊,她说他的疤折磨人,莫非——
“你一直对小时候害我不小心跌下树的事耿耿于怀……”
飘恍的心思回神,水蓝慌急的敛下眼。“怎么可能,当年是你自己看书看到摔下去的,我又不是傻蛋,干么自揽歉疚?”
是吗?那么他质问她是否真想当人情妇那天,她曾古怪的望着他发了半晌呆是为何?此刻的闪躲又是为了什么?他从未想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将自己曾经闯的祸记放心上,更没想到他始终认为没什么的疤痕,这些年时时折磨着她。
“傻瓜,我不是好好的活在这儿,你常一直线不懂得拐弯的脑袋做啥非在这件事上打死结,折腾自己?”怜惜的拥她入怀,他有点担忧。这个傻丫头不会还有其他独自煎熬的事瞒着他吧?
什么啊,暗讽她死脑筋,不知变通吗?
本想回嘴,可他温煦的怀抱奇异的抚平她胸臆间浮动的愧疚,连带软化她嗔骂的意图,徒剩说不上来的难为情。她只好找话驱散心底的别扭,“之前我跟学长通过电话,他托我问你喜不喜欢男人。”
邵霃天听得眉梢抽搐。“你再提半次这个问题,就回客房去睡。”他尊重同性恋者,可不代表他爱男人。
“做什么那么凶……不过借问一下,我学长又长得不难看——”
“下去!”话虽这么说,搂着她的手臂却无半点放松迹象。
“你想哩,我就是要赖在你怀里睡,怎样?”对他皱了下鼻子,水蓝存心跟他唱反调的将小脸偎进他胸怀。有这样温暖的暖炉,不赖的是呆瓜,什么骨气与傲气全闪一边去,睡觉要紧……
凝望着往他怀里一偎,比他更凶的对他呛完声没多久,便往梦乡里沉坠的丫头,邵霖天除了羌尔佩服,还能怎样?
他的床真比客房的舒适,以致接连两次嚷着无法入眠的她,一上他的床就睡得天翻地覆?改天他去客房试睡看看好了。
忽然想起他尚未跟她算在PUB讲了句粗话的帐,罢了,念在她喝醉的份上,姑且放她一马。微微揽紧她,他满足的阖起眼。
坦白讲,他喜欢她赖在他怀里的宁馨感觉……
*
大概因为一夜好眠,醒来又未甩撞到椅子,水蓝的心情很好,好到回客房发现邵霖天昕留的字条,也难得的没想扁人的火气。
没事别乱跑,乖乖待在家里阿。
“当我三岁小孩啊。”她仅微带不服的对着龙飞凤舞的字体嘀咕。那个臭阿霖八成伯要再次到PUB扛她回来,才会杜绝麻烦的叫她待在家里,更伯她没看见留言,特地将便条纸贴在客房门上。
拜托,想也知道她今天不可能再跑到PUB,昨天的赔偿费未知,万一她今儿个再去,不小心又喝醉,再发一次酒疯,她怀疑自己这个月的包养费怎么够赔。
当然,她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小孩——这是奶奶说的。所以,她还是出门了,她记得妹妹一直想要一件V领针织外套,就买件送她吧。
“水蓝小姐,出门上班吗?”走在清静的巷弄,古太太的声音迎面飘来。
水蓝颇意外曾将她当贼的她会和自己打招呼,但人家既已表现爽朗,她也就大方回道,“我还没找到工作,出去买点东西。”
“这些年经济不景气,找工作是有点困难,不急的话慢慢来,能挑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最好。”古太太由衷说道。她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嫌隙解释清楚就没事,何况这女孩是邵医师的远房亲戚,对她自然多了份热络感。
“我知道。谢谢。”水蓝腼腆回应,突然发现古太太人不错,而那只显然跟古太太刚散完步回来,不知是怕被她踹或者受到主人暗示而末对她吠叫的笨宝多福,今天看起来也满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