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丹雅。”
“你不晓得你做了什么!”
“我这么做,可以使你了无牵挂的走!”
她推开他。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写着不信。“你毁了我为自己所计划的人生,而你居然说——居然说……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一直像牛像马的工作着,而我得到的不过是一张床、三顿饭,以及动作稍微慢些就会挨的耳光。即使是从小到大的衣服,也都是捡爱丽丝跟杜比不要的衣服穿。好不容易终于有个像样的补偿,而那还是因为老头子已无法再照顾他自己,我才能够得到这家酒馆,及完全的自主。我的梦、我的理想,就这么被你毁了。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你的一时兴趣!”
“不是一时兴趣。你的老是要回来使得我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产除你回来的因素,一是让你马上结婚,把这件事立刻解除掉。”
“啊,原来是那只混帐孔雀不肯‘提早’娶我。”丹雅连连冷笑。她的冷笑是在告诉他她一个字也不信。“就算他愿意配合你,你的法子也不会成功。别忘了你们对‘罗蕾莱’号的船长是怎么说,我会把它照本宣科一字不改的告诉你们所找来的任一位牧师。”
“我明白了。”
“你根本不明白。我这辈子最想要的莫过于控制我自己的生活,作自己的主子,而这种事只有富有的孀妇才能办得到。可是我不愿为了成为孀妇而跟人结婚。好不容易我终于能够——你!全是你!”她又开始捶打他。
“够了!”他抓住她的手。
“永远不够!一等我有枪,我会杀掉你,你这个混帐!”
迪凡笑了。“要办到这一点,你就得跟我们在一起,静待机会,不是吗?”
丹雅的第二趟水上行,不仅房间没有前次大,而且她一直被限制在房间内。此外,还得跟迪凡共用这个房间——她睡床,他打地铺。
她拿他是隐形人,是房间内的家具。她不跟他说话,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看。而奇怪的是,他任她如此待他。
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假设他们硬要她跟他们走的原因。她不能再认定他们是人口贩子;人口贩子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不可能随随便便的买下酒馆,又把它卖掉,只为了断绝她的后路,不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穷追不舍。但他们的公主、国王的故事也不能采信;太超乎实际了。
那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劫持她?除非——会不会是她的亲人要他们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可是为了某种原因,却叮嘱他们不得告诉她实情?或许——或许她该停止自寻烦恼,免得把自己逼疯。
“如果你肯换上我们替你买的衣服,你今晚可以到餐厅跟我们一起吃饭。”
丹雅一直在来回的踱步、沈思,她一点也没注意到迪凡回到室内。她停下脚步,但没有转向他。她甚至没有看向那两面三刀件衣服。他拿给她的那天晚上,她便已经表明她不收受男人的东西,而她是非常认真的。她一直只穿那一身衣服,而且一天只洗一件——如此她不会有完全未着寸缕的时候。
“你再不出声,我就当你不想出去,只想一个人在房里用餐。”
她才不喜欢。自从上了这条船后,她一直没再看到其他人。“好吧。”她平板的说,仍然没有看他。
“那你会换衣服?”
她朝那口放着那两件长裙,以及他在纳次买的一些衣物的箱子看了一眼。“为什么要?”
“因为我们不想再因为你的男人打扮而受窘。”
丹雅便硬了起来。他是在侮辱她,还是只是在说明她穿他的衬衫、背心的样子有多可笑?“怎么?你有看过穿裙子的男人吗?如果有,你再来说我的穿着是男人化。算了。我穿。我有多少时间?”
“三十分钟。”
“我需要一些卷发器卷头发。”
“没有那玩意儿。”
“你没听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你毋需做饭,你只需让自己看起来像样一点便成了。“
他的声音里似有笑意。但丹雅还是没有转身看他。“你可以走了。”
“不需要有人帮你穿衣服、扣扣子什么的?”
“不需要你帮。不过你可以叫瓦西里来护送我去餐厅。我若有需要人帮忙,由身为未婚夫的他帮才不致有失礼仪,不是吗?”
迪凡的回答是甩门离去。
丹雅露出笑容。这是数天来她第一次笑。她居然忘了惹迪凡生气有多容易。她不会再忘记。
那两件衣服,一件是棕色的格子花呢,一件是船形领、长灯笼袖的浅柠檬色缎质礼服。它们各有相搭配的鞋子。
基本上,两件衣服都相当合身,只除了胸围有一点紧。丹雅选择柠檬色的衣服。她并不习惯暴露出那么多的肌肤,而如果有内衣,那蕾丝多多少少能再掩去一部分的胸脯,不会让她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可是迪凡曾说过他要替她买衣服时会刻意‘忘记’买内衣。无论他是否是故意忘了买,它们并不在那口衣箱之内。
以她平时的个性,她会干脆拒绝穿,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穿好后的样子,并想到迪凡有多讨厌她变漂亮,她决定好好运用一下这次机会。
由于她既无卷发器,亦无发夹,她只好把头发梳好后在脑后绑成一束,然后剪下衣服后面的大蝴蝶结,用它作发饰。其实她最先想到的主意,是把那个大蝴蝶结移缝在胸口,但为了气迪凡,她打消了那个主意。
不过,当瓦西里来接她,而他频频盯着她的胸口瞧时,她相当后悔。至少有片刻相当后悔。
“你看起来很好看,公主。”
丹雅挑高眉毛。“你在赞美我?你没发烧吗?”
瓦西里大笑。“你这个人实在有趣——喂,别翻脸,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替你弄来这些东西。”他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有一、二十支式样不尽相同的发夹。“为了这个,现在已有两个女人以为我对她们有意思。你想都想不到我今晚有多难脱身。”
“真奇怪,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值得同情。”
瓦西里一笑。这一次丹雅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会觉得他难以抗拒;他的笑容充满纯真的稚气。
“难怪我这几天总有怅然若失之感,原来是想念你的伶牙利齿和别树一格的幽默感。迪凡真不该独自享用。”
“是他要你弄这些东西给我的?”
“他暗示我们,如果我们不想让你看起来像个风尘女子,就得有人想想法子。我就这样被选中了。”
丹雅强忍下怒气。“如果你愿意多等片刻——”
“不用了。你这样就很好看了。”
“但你花了那么大的工夫偷来这些发夹,不用不是可惜?”
他耸肩。“你可以明天用。我们明天抵达纽奥尔良。”
明天?原来如此。原来他们以为反正只剩这最后的一夜,她不可能能制造出多大的乱子!风尘女子?她现在看起来或许不像,但是要使她看起来像风尘女子,可不需要多大的工夫。“我们走吧?”
他们这一次所搭乘的船较‘罗蕾莱’号小,不过它还是具有双层甲板的规模。餐厅在下层甲板,它的隔壁是间空间比餐厅还要宽敞的赌厅。在经过那间赌厅时,丹雅蓦然领悟这是艘水上赌宫。职业赌徒以这类的船只为家。还有不名誉的女人。或者,这才是迪凡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来的主要原因?丹雅很快抹除这个想法,因为它太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