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凡一个箭步,手捏住她下巴。“说,你化妆是为了想遮丑,还是——遮美?”
丹雅打开他的手。但它并没有因此就远离她,当它落在她的肩上,它像老虎钳般的攫着她。“现在你连我最后一点的自尊也要剥夺?你明知道我没有我少美可以遮,不是吗?你这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王八蛋!”
“而你,你这个撤头撤尾的骗子,我给你五分钟让你恢复本来面目。五分钟后你若是没有照做,我会把你的屁股打得开花!”语毕,他再次甩上门离去。
丹雅瞪着关上的门,再看了看洗脸盆。既然他已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没有理由不把脸洗干净,只除了一个——她不想让他称心如意。他以为他是谁,又以为她是谁?三岁孩童吗?叫她洗脸,她就得洗脸,否则屁股就要挨揍!、
她是被打大的,不是被吓大的,她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威胁就吓得听令于他。不过,她也不会傻得继续待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实践他的恐吓。她决定‘好女子不吃眼前亏’,暂时先避开,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而杜比卧病在床。事实上杜比一定在睡他的回笼觉,每次他一吃过早餐一定会再睡一觉,而一旦他睡着,就算打鼓敲锣也吵不醒他。
她不能跳窗子;距地面太高了。也没法借助那棵树;她勾不到它的树枝。现在她只希望他没有在门外等。只要能让她溜到前面的房间,她就可以从它的窗户经由门廊的斜屋顶抵达屋外。那个屋顶她已相当熟稔,因为屋瓦坏时都是她上去换的。一旦出去后,她便可以等到那几个人等腻了,去找别的傻女孩骗时再回来。
离家出走在她小时候是家常便饭。每当她知道杜比又拿着棍子要打她出气时,她就跑出去,好几天不回来。最长的一次是七天。每次回来,杜比只打得更凶、更狠,无论爱丽丝如何护着她、拦着他都没有用。可是她每次逃了家依然回来,倒不是因为无法在野外活下去,而是她耐不住寂寞和孤单的煎熬。但这一次她当然不用出去那么久,而且她现在长大了,寂寞和孤单不会再是问题。
拾回刀子,她蹑足来到门边倾听了片刻。廊外没有声音。没有声音并不表示一定没有人在外面。悄悄的,她打开房门,恶魔眼没有守在门外,但她的幸运并没有好到廊上没有人。那前面的房间,于是她只好用上她的刀子。要是她有把枪多好,枪比刀子更具威吓力得多。
“动一下,你的血恐怕就会从这里流出来。”丹雅在拉嘉能转身前将刀子抵着他的腰背。“我很不喜欢,因为地板若是弄脏了,我还得拖一次地。”
“我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公主殿下。”
丹雅瑟缩了一下,她是用耳语的声量来说话,他却用吹喇叭的声量回答。“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她加重持刀子那一手的力道。
“你想”拉嘉满不在乎的说。
“离开这里。”
“带着我一起走?”
“不会太远。现在慢慢跟着我一起倒退的走。”
“我们国王不会高兴——”
“他可以去死。我最不想再看到的人就是你们的那个叫迪凡的家伙。”
拉嘉闻言大笑。“我相信他此刻的心情与你一样。”
“谢谢你告诉我。听了真教我心花怒放,走!”
丹雅押着他往楼梯的方向退。她知道她的时间急迫;她必须在迪凡再上来前逃掉,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她一面押着拉嘉倒退一面频频往后瞄,就在她再两步便抵达她所要的那个房间的房门,并决定她一进去便把门锁上,然后趁着他们撞门的那宝贵数秒越窗而逃之时,她的背突然碰到一堵肉墙,而她手中的刀亦被轻易夺去。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拉嘉?”
丹雅愣了愣。夺走她的刀,箍住她的腰,破坏了她的计划的人竟然问出这样的话,仿佛他认为拉嘉是在协助她逃跑。不过真正令她一时之间没有恢复过来的原因是那人不是迪凡,而是那个五短身材,名字叫舍基的人。
“在陪她玩呀,还会是什么?毕竟她不久便是我们的王后。”
“没错,所以她更不应该拿刀,万一她伤了自己怎么办?我还以为迪凡已把她缴械了。”
“他是呀,不过我猜他惹火了忘了要把它带走。”
丹雅咬牙切齿。“虽然我很希望我不在这里,但如果你们能注意到我仍在这里,我会很感激。”
“抱歉,公主殿下。”拉嘉对她露齿一笑,而当他看到她的脸,他纵声大笑。“她没照迪凡的吩咐做。”
她后面的人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她打开他的手。
“我们都听得很清楚如果你没有照做他会做什么事。”拉嘉笑嘻嘻的。“你要不要在我们带你下楼前回房去洗一洗脸?”
当一个人像三明治似的被夹在两个大汉之间时,退让才是明智之举。她知道,问题是她的倔脾气又一次犯了。“我通常是一个月才洗一次脸。”她甜甜一笑,“而目前距一个月尚有三个星期的时间。”
“你真的要跟迪凡作对?”
“不错。”
舍基呻吟。拉嘉呵呵笑。
趁着他们分心之际,丹雅稍稍挪移。但那条手臂很快又将她箍了回去。
“这一点都不好笑,拉嘉。她这样会使迪凡更生气,而他现在已气得不得了了。”
“他知道,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走开?”拉嘉托起丹雅的下巴,对着她脱妆的脸左看右瞧。“我有个感觉,他的心情恐怕横竖都好不起来了。我们原先就认为我们会找到一位美女,看来我们的预期终将不致落空。”
“可是他似乎比较喜欢我们原先以为的她。”
“我的看法也是这样。但我不会太担心,毕竟,”拉嘉又开始笑了起来。“我们不会是他的出气筒了。”
如果他们的对话,目的是要她重新考虑一下她的执拗,那他们可就要失望了,因为那并没有用。丹雅伸出食指戳着拉嘉的胸膛。“如果我要嫁的是你们的王,那个恶魔眼凭哪一点如此嚣张,而且对我如此不敬。”
拉嘉又笑了。而那显然是只有他们之间才晓得她的话有什么地方可笑,因为拉嘉先望了舍基一眼才回答她的问话。
“因为在你成婚之前,你将由迪凡监护,这是国王坚持的话。所以,为了你自己好,最好是顺着他,不要违抗他,公主殿下。”
“你所说的受监权,不会表示他可以欺负我,占我的便宜吧?”丹雅冷冷看着他,等着他如何自圆其说。如果他们说的话全是真的,那这个拉嘉的人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应该会生气迪凡居然敢欺负、轻薄他们未来的王后。但拉嘉的笑容未变。
“迪凡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公主殿下,他只位居一人之下。”
“而你们的瓦西里王管束不了他。”
“应该说他对迪凡言听计从。毕竟他们是表兄弟,而迪凡比瓦西里年长。”
“但瓦西里是国王。”
拉嘉耸肩,“你比较喜欢迪凡是国王”
“我比较喜欢他去死!”
“那就真不好意思了,公主殿下,我还活得好好的。”迪凡冰冷的声音自楼梯口传了过来。
丹雅不想跟迪凡面对面,尤其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脸。如果她的那句话没有惹他恼怒,那,看到她的脸后也一定会。可是事情完全不能由她作主;舍基听见他的声音便转过身,而由于舍基的手臂并没有放开她,使得她想不被他看到成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