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就在她预定离开莫先生位于南部的隐居之所到台北莫凯家的前一天,莫凯夫妇也双双染上了和近来莫先生、莫夫人及他们四个女儿全染上的、相同的疾病。
惟一剩下的选择是莫克。若不是安琪已和许多她父亲的旧识约好了见面时间,她会待在莫先生家直到她的监护人康复为止。她不想打扰莫克,尤其在自他父亲口中得知这两年来他艰辛的创业过程之后,更认为莫克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意外的负担。然而莫先生却仍极度坚持她必须接受他的好意,而拒绝她的监护人是很无礼的。此外,和莫克住几天或许会使她要请求他帮忙的事好办些。
在飞机上,安琪就一直在想莫克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她将莫先生曾说过的有关他二儿子的事又想了一遍,试徒用这些仅有的资料归纳出未来将照顾她的监护人的形象。
莫克在两年前和他的合伙人开创了L&M船运公司。他工作的非常努力,而在现在这种经济不景气、竞争激烈的情况下,他还能在自己想到的地方成功设立据点,这说明他不但努力,而且还有商业天分。莫先生虽然对儿子不肯进家族企业帮他哥哥很不满,但却依然为他的成就感到骄傲。安琪还能清楚地记起莫先生说起他时脸上那既恼怒又骄傲的表情。
自机场到莫克住处的一路上,安琪一直都很紧张,直到按了两次门铃都没人回应时,她才松了口气。看来他不在家,应该还在公司吧,看来他父亲说他工作得很努力不是虚言。这也让安琪松了口气,取出莫先生给她的磁卡钥匙,她自己进了门,在面对他之前,能有时间先做一下心理准备,这对安琪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安琪看过的最简单的公寓了,三房两厅的大公寓里仅有必须的家具,在客房放下行李,安琪庆幸床上卧具齐备,看过了整个环境,她发现惟一丰富的只有书房内的藏书。哦呜,这可不是好现象,如果莫克真如他的书房所显示的那样有丰富知识培养出来的理性,那安琪这回想说服他帮忙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他一定不会愿意帮她这个忙的。
可是直到安琪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莫克还没回来,安琪又不想在还没和主人打过招呼前就擅自在他的屋子里安置下来,所以便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打算上网看看股市近几天的状况,如果他还不回来,她打算再作一张她持有的证券的最新曲线图。
正当她沉溺于工作时,一个男性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忙碌了一天,莫克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放松,实在没兴趣也没精力再应付他父亲派来设计他结婚的女人。莫克忍不住打个呵欠。老天,他累了,今晚实在没心情见任何人。长时间研究公司的账目使他精疲力竭,无法使账目转亏为盈令他深感挫折,而面对大小竞争则使他厌烦,感觉上仿佛每天都有一家新船运公司开张大吉似的。
除了财务上的麻烦外,他还必须忍受自己身上的疼痛。几年前他在一次海泳时意外伤了左腿,现在它正隐隐抽痛,提醒他最好洗个热水澡上床休息。
他不打算向疲惫的肉体屈服,今天结束前他还有工作必须完成。但在那之前,他得先弄清楚他父亲又在搞什么鬼。
他的语调很粗鲁,口气也很不耐烦,为什么?
安琪转过身站起来:“你好,我是安琪,你父亲没通知你我要来吗?”
莫克想起来了,前几天哥哥在电话中是提过有人要住进他家,可是他没说是个女孩子,还是个这么美的女孩子!
是,安琪是他所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光是象现在这样看着她他就几乎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她的杏眼美得那么不可思议,水汪汪的,如有一潭秋水收在其中。乌黑的睫毛也是他所见过最长的。那张红润丰满的唇让他好想吻一下,这样美的唇吻起来滋味一定美妙无比吧。只有鼻梁上的几颗雀斑破坏了完美,但他甚至认为那个小缺陷是优雅的。
她可以感觉自己在他的逼视下全身发热,然后才注意到自己也正同样无礼地打量着他。
她实在情不自禁,莫克是个太吸引人的男人。他有着强壮而匀称的身材,身穿淡兰色的牛仔裤和一件耀眼的白衬衫。莫克的穿着打扮反映出他的个性;他没穿一本正经的西装,也不打僵硬的领带,他甚至不扣衬衫的第一个扣子。他的发型一点都称不上时髦,事实上它非常长,她认为至少及肩。她无法正确看出来,因为他已经把它用皮带扎在脑后了。莫克是个耀眼的男人。他很高大,臂膀与大腿结实有力,而且他的神情让安琪联想到她在一些电影中看过的情报员:机敏、果决。他英俊非凡,但看来却又是久经冒险的模样。还好他温暖的笑容使他不致显得太过遥不可及。想必当他高兴时,一定会让成群的名媛淑女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吧。
只是他现在没有笑。
他们站在那儿注视着彼此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她等着他开口说话,他则等着她向他解释她出现在他家的原因。可显然她没有想解释的意图,所以他只好开口问了。
“我知道你要来台北,可是我听说的是你会住在我哥哥莫凯那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安琪?”他丝毫不在意这话问得有多唐突。
“你哥哥和嫂嫂都病了,”她答道,“本来我在台北时应该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但就在最后一分钟他们却病了,因此他们告诉我来住你这里,直到他们康复。”
“是谁这么要求你的?”
“你父亲”。
“他干么操这么多心?”
“他是我的监护人,莫克。”
他无法掩饰对这小小新闻的惊讶之情。他父亲从未提及只字片语,但是莫克猜想这其实不关他的事。他父亲向来惜字如金,鲜少向他的两个儿子吐露心事。
现在莫克更好奇了。她的口气挺严肃的,他又朝她前进一步。
“我不愿造成任何麻烦。”她说道,“甚至提议过我自己租个房子,或是使用你父母亲在阳明山上的大宅子。但你父亲不准我一个人住,我真的试过了,但就是争不赢他。”
老天,她的微笑真是美极了,而且还有感染力。他没发觉自己也在回她一笑:“没人争得赢我父亲。但你还是没说你来的原因。”
“的确。”她答道,“你知道,莫克,我本来和你父母住在南部就行的,但是现在又非来不可了。”
他摇头:“请说清楚。我很迟钝,他们说我是被我的合伙人感染的。我欣赏完全的诚实,因为它实在非常罕有,因此只要你在作客,我希望你都能有话直说,同意吗?”
“是,当然好。”
天杀的,她又把手给拧在一块儿了,一定是他吓坏她了。他的口气听起来一定像个食人魔,天知道他自己就有这种感觉。他为她害怕他而颇感遗憾,却又很高兴,因为一切都按着他的方式来。她没有和他争论或大发娇嗔,他最厌恶的莫过于女人的小脾气了。
他强迫自己以温和的口气问道:“你介意现在回答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些什么?”
“安琪,我父亲是这计划的幕后主使者,对不对?是他要你来我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