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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是我的妓女。”他上下看着她。“你忘了吗?我可记得很清楚。那么年轻美丽,迫不及待的要讨好我。而且一旦克服了少女的羞涩,也很贪得无厌。不过这也是可以预料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像有冰爪扣住她的小腹。这是自从那一夜之后,樊世第一次公然谈论她父亲。

  “怕了吧?”他的眼光从画布转回来,放纵的嘴得意的笑着。“我真笨,怎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一招,不过在巴黎时还是不保险,法国人哪会在乎你父亲是谁或做了什么。但英国人又是另一回事了,不是吗?”

  “你这混帐东西。”



  “你不应该引起我的嫉妒,黎柔。你不应该画出一张将近一年没见的脸,或者,你又见到了?你最近见过他?他去了诺伯瑞庄?你最好告诉我,那很容易查证的。他是不是在那里?”他质问。

  “是,他在那里!”她愤怒地说。“而我离开了。你那恶心的怀疑真是无聊,如果你装粪的脑袋还不满意,尽管去问你的朋友——问你高兴问的任何人。他才刚到英国。”

  “他怎么会去诺伯瑞庄?”

  “我又见鬼的怎会知道?有人邀他去吧。这很正常啊,他或许跟半个上流社会都有亲戚关系,大多数的法国贵族都是这样的。”

  那得意的笑开始扭曲。“一定是菲娜邀请他的,又像以前一样在替你拉皮条——”

  “你真是太过分了——”



  “啊,我太清楚她了,为了让我戴绿帽子,那黑发的母狼什么都很乐意做。”

  “绿帽子?”她恨恨地再说一次。“那你让我成了什么?处于这种情况的老婆,又该如何称呼?或者‘老婆’就很抬举我们了?”

  “那你要哪一个?‘下堂妻’好不好?”他大笑。“即使我们可以离婚,你也不会喜欢的,对不对?为什么不喜欢呢?那种丑闻或许会替你的事业制造奇迹。”

  “你很清楚那只会毁掉我的事业。”

  “你若敢搞七捻三,不要怪我弄出大丑闻。”他一脚踢开那张画布,大步来到她面前。“而且私下的报复更不会少。你知道你将付出什么代价吗,我最亲爱的?”

  他几乎已贴到她的脸。强烈的反感在心中翻搅,但她拒绝撤退。她对自己的力量若有一丝怀疑,他会立刻察觉并加以利用。她抬起下巴,冰冷地注视他。

  “不准再见他,”他说。“也不准跟菲娜见面。”

  “我见不见谁你休想管我。”

  “我就要管——而你只能听从!”

  “回地狱去腐烂吧!你有什么权利发号施令,我才不听你这种妓女猪的命令!”

  “你才是舌头恶毒的假道学!我让你随心所欲,容许你不让我上你的床,结果得到什么?你溜到诺伯瑞去张开双腿——”

  “闭上你的脏嘴!”她的眼中充满灼烫的热水。“出去!用你最喜欢的那些东西把自己醉死、毒死!就是不要再来惹我!”

  “我的天,要不是我的头像蒸汽机那样敲打,我会——”他举起手臂。她知道他气到真有可能打她,可是她不会退缩。

  他瞪着自己的手。“但我当然不能打你,对不对?我那么疼爱你。”他改而抓住她的下巴。“你这个包袱真是太顽皮了,我们等你平静一些再来谈。我可以相信你不会拿个钝器进来敲我吧,我亲爱的?我们已经不在法国。英国陪审团的心脏和头脑都很硬的,再美丽的女人都被吊死或砍死很多了。”

  她没有回答,只在他离开画室时,瞪着地板直挺挺地静立着。直到他的脚步声沿着走廊而去,直到他的卧室房门砰地关上,她才僵硬地走到沙发坐下来。

  她揩拭眼睛、擤擤鼻子,告诉自己,她不害怕。等他从昨晚的堕落状态恢复正常,樊世将很清楚,任何要伤害她的丑闻也都会伤害到他。如果他能恢复正常,如果那些酒精和鸦片没有摧毁他的理智。

  他们来伦敦的这十个月,他的情况愈来愈糟,有时候不到晚餐时间起不了床。他要吃鸦片才能睡,起床后又需要鸦片减轻头痛。反正,他的烦躁、牢骚、头痛和数不清的不适,都得靠酒或鸦片来压制,他凄惨的生活才过得下去。

  她不该跟他吵架,他的心智已经生病,她这等于是跟患了霍乱的病人争论,她也不应该被他激怒。

  她起身拿起惹祸的画布,责怪自己让一切秩序大乱。都是艾司蒙让她心烦气躁,把她变成了傻瓜,不只跟菲娜说那些催眠的傻话,还从诺伯瑞庄逃回来。

  “我的天,我变得跟樊世一样错乱了,”她喃喃自语。“这就是跟他一起生活的结果。”

  走廊那边传来碰撞声。“是啊,可怜的家伙,”她的眼光从毁掉的画抬起来往上看。“这人也开始推翻家具、打烂东西,这大概是跟‘我’一起生活的结果。”

  她扶起画架,把画布放上去,从橱柜中拿出新的颜料,将画笔从房间各处捡回来,决心重拾工作。

  虽然她的心或许还是一件混乱,但是这场暴风雨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终于将艾司蒙伯爵惹人心烦的面容完全清除。

  她一边工作一边告诉自己,她“可以”离开樊世,她可以改名换姓离开英国,“再一次”重新开始。她到任何地方都可以画画。她才二十七岁,要重新开始还不算太老。等她平静一些,该把这件事想清楚。她应该去找贺德鲁商量,他虽然已经不是她的监护人,但仍担任她的律师。他会给她最好的意见,并且帮助她。

  手和头脑都忙着,她没有注意到时间飞逝,直到工作告个段落她才瞥视壁炉架上的时钟。午茶时间都过了,丝毫不受打扰的工作当然很好,但是她的茶呢?

  她正要拉铃时,邓太太抱着一叠床单出现在画室的门口,面带责备地看看这乱成一团的房间。

  黎柔不理女仆。樊世和她显然不是很好的雇主,短短十个月,这已是他们的第三组仆人了,所有的仆人都对她有些不满。

  “午茶什么时候准备好?”黎柔问道。

  “马上好,夫人。我只是想先去替先生换床单,可是他的房门还关着。”

  “既然这样,他只好等到明天才有干净的床单了。”黎柔说。

  “只是他特别吩咐今天要换,而且告诉邓先生说他要洗澡,现在热水都快煮干了,因为我叫邓先生要等房门打开才能送热水上去。上次——”

  “我知道,邓太太,我了解。”

  “而且毕先生说要吃小圆面包,我也很高兴的做了,因为他吃的简直比老鼠更少。可是现在面包都快硬成石头,热水也快煮干,夫人又要喝茶,可是我连床单都没换。”邓太太的不满变成指责。

  显然,她认为这都是黎柔不对。黎柔不该与丈夫吵架,现在他把自己关在房内生气,使得仆人的工作无法顺利进行。

  然而,他那些命今显然都是吵架后才交代的,所以他应该不是那么生气,也并未打算要睡很久。黎柔的眉头皱起,一定又是鸦片在做怪。他刚才还抱怨头痛,可能又吃了鸦片睡着了,这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她仍有些不安。

  “我去看看,他或许有事,如果睡过了头,他会生气的。”

  她离开画室快步走向他的卧室,敲门。“樊世?”他没有回答。她更用力敲门,叫人的声音也更大,仍然没有反应。“樊世!”她用力拍门,并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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