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打开门吧!”麦姬朝房门点点头,“反正,你不开门,她是不会走的。”于是,彷佛打开精神病院大门似的,汤马士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扭动了一下门把。“嗯,也该是时候了。”
布里基太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步扫过他身边,把托盘摆在窗边的小茶几上。“我敢说我这把老骨头一定有几根已经松——”
她的话忽然中断,因为这时她已转过身来,面对著他,而当她一看到汤马士的打扮,她吃惊地张大了嘴,然后又露出惊人的微笑。
“啧!啧!啧!我可否请问一下,这身打扮是为了什么用?”她问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别跟我说你忘了令儿个是礼拜一了!这是你上工的第二个礼拜了,你该知道到矿坑底下是用不著这身好衣服的。”
汤马士低头望了一眼身上的灰套装,再摸了摸他的蓝领带。
“到矿坑底下?”
布里基太太摇了摇头,似乎很不可思议。
“我真搞不懂你,汤马士.麦坎纳.卡特,你是个怪人!瞧瞧你这副模样!难道你还要我提醒你,今天已经是你下矿坑的第二个礼拜了吗?这种事你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小伙子,而且,请问你为什么还穿了一身上教堂的衣服?”
“呃……”他望向麦姬,无助地耸耸肩,“我忘记了什么?”
天啊!他觉得回答这个女人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真是明知故问!我敢说你是寻我老太婆开心。”她瞄著他的正式服装说道,“好啦,
你最好是快点吧,你已经睡过了头,没时间在这儿穷磨牙了,我会给你包份上好的羊腿肉在便当里,昨晚你吃得连连叫好,赞不绝口,我应该让你继续满意地住到回家为止。”
在离房之前,她又不忘再添一句。“就把今儿个早上当作是教训吧! 汤马士,别再熬夜到那时晚,再学布莱恩.吉布莱和那群老流氓一样饮酒狂欢,那么你就会再碰上像今儿个
一样难熬的早上!”
她笑了笑,又摇摇头。
“待会儿楼下见。喔,我已经把你的衬衫洗好了,它就摆在这个走廊上,折叠得好好的。你非要我提醒你多少次,这就是你放脏衣服和拿干净衣服的地方?!”她这才伸手去握住门把。“我也告诉过你了,未经允许我是从来不会随便进我房客的房间,现在赶快准备上工了吧!你八成要迟到了!”等房门一关上,汤马士立刻转向麦姬追问。
“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老太婆是疯了不成?”
麦姬摇摇头,“我不知道。布里基太太已经哀悼她儿子不知多少年了,不过她的脑筋一向还都很清醒——”
“她表现得就好像我已经在这里待上很久了,”他打岔道,“她还当真以为我在矿坑里工作哩!”
“别那么大声讲话!”麦姬好心提醒他,同时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只有我的话她听不见,可不是你,万一给她听见了,她一定会奇怪你在跟谁大吼大叫的!”
他看起来似乎欲一肓又止。他脸色变得更红了,就连他的眼神也变得更硬了,教麦姬看得也开始担心,假如他再不说点什么的话,他一定会爆发脾气……
“我想你该换一换衣服准备上工了。”
她试著提议,知道这句话必会引起反应。
“上工?”他对她怒目而视,“你听见那女人刚说的话了!她居然以为我是个矿工!”“难道这真的那么难以忍受吗?”麦姬反问他,“我爸爸是个矿工,而我哥哥也是个矿工!还有我认识的不少好人也都是矿工”
“我不是指这个!”他火爆地打断地,“我是说我根本就不晓得在矿坑里工作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很痛苦,“天哪!我怎么可能同时在雷海伐这里,又同时在纽约市呢?”“不是同时,汤马士,这中间有一百多年的差距。”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他气急败坏地反驳,“我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昨晚待在这里?像布里基太太说的,跟你哥哥喝酒?这-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
“在‘我们’身上!”她补充道。
他盯著地,半晌不说话。“我们该怎么办呢?麦姬?”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露出悲哀的笑容。
“我想,你是该去工作,要不然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目前,似乎只能顺其自然,再接下去看看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吧。”他的表情意味深长。最后,汤马士似乎也无可奈何地认了,顺手一拽,就把脖子上的领带给解了开来。
“除非蛇是有意准备接受惊吓,要不然,我建议你最好先退避一下。”他说著,脱下外套放在床上,“这样吧,你何不到走廊上去找找看布里基太太都她已经洗好的衬衫?”望著他的手指已经开始逐一解能他衬衫上的钮扣,麦姬不由得悄悄伸出舌头润了润唇。天哪,他在脱衣服,就在这里,当着她的面!
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眨眨眼。最后,再赶紧把视线给拉开。
“喔,是啊,好主意,我这就去把它给找来!”
她说著,迅速敲开了房门,当她一掩上身后的门,靠在走廊的墙上之后,便开始重重地喘氧,她找著让自己回复镇定,保持冷静。
天啊,她为什么就不能停止对他的渴望?她要他,她明知道她要他,可是,这种事,类似上回给自己出丑的事,绝对,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这里,正站在楼梯底端的布里基太太,正准备要再度拉开嗓门叫她的房客勤作快一黠,可是,刚张开嘴巴的她欲元意间目睹了这幕奇怪的景象,吓得她目瞪口呆。
揉了揉眼,布里基太太吃惊地望著客房的门自个儿被打开来,她眨眨眼,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鬼事!
可是,真正让她惊愕的,是她亲眼看见卡特先生的栩衫居然好端端的就在空中飘浮了起来,然后一路飞进他房间,最核消失在门后。
我的老天爷!布里基太太在心里暗祷,我保证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在睡觉前偷喝一口威士忌了!这会儿也该是自己承认的时候了
她身上的白发已经比理智多得多了,而且她也已经老得没办法再承受这种怪事了。清了清喉咙,她最后还是破口大喊。
“时候不早了!卡特先生,我的声誉就快要毁在你手里罗!”
她说著,赶紧在胸前画个十字保平安,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回厨房里去了。...穿戴上这身奇怪的衣服和装备,他觉得可笑极了!
他头上是顶宽帽,边缘镶有一条金属带,上面还装了一罐油。麦姬告诉过他,等他一下坑就得点上这油里的灯芯,只要他一想起待会儿要在头上顶个火光,他就全身发毛,尽管这是个又湿又热的夏天早晨。
地底下的工作? 他觉得自己就像只地鼠一样。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得了这份工作?!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
事实上,当他们一走出布里基的家门口之后,他就开始一直不停地向麦姬争辩他的不情愿,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哥哥忽然从他背后上来拍了他一下肩膀。“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喔! 汤马士老弟,”布莱恩咧著嘴笑道, “不过,你已经安然熬过了第一个星期,第一个星期向来是最糟的,大多数人都可能受不了。你也知道,尤其是外来者,通常他们会在周末还没过完之前就搭著火车先溜一步了。”汤马士点点头,“哈罗,布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