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见我说的吗?能够的话,我要自己创业。我希望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总之,上次你不告而别,离开新加坡后,我忽然感到心灰意懒,我向邵叔辞职。他认为我工作得太辛苦了,需要度个假,于是告诉我他正有意在欧洲做些投资开发,要我去看看,顺便散散心。
我的想法是,我就为『捷英』,为邵叔,再尽这最后一次心,然后我就要离开『捷英』了 。」
嘉茹望着他,不说话。
「我没想到邵叔另有打算。我去了一个月之后,心雯也到了。」
她掀掀眉,胸口发紧。「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她淡淡问。
「她去是邵叔的安排,嘉茹。」他柔声耐心的解释。「那天早上她到我住处,也是邵叔叫她去的。他要她送支票给我,同时告诉我,我可以休一天假,和她出去玩玩。」
嘉茹想起来。「我父亲说过他一直在为你撮合。就是崔心雯?」
敬桐点点头。「我和她始终只有同事之谊,嘉茹,请你相信我。」
「她有钥匙自行进你的公寓,你作何解释?」
「她没有,嘉茹。那晚你到了之后,我们几乎立刻就进了卧室,我忘了锁前门。」
她立即涨红了脸。她记得那晚她的热情湃然。她更记得他们的缠绵缱绻。
「还有,」他伸手白西装内袋拿出一个信封。「你看看这个。」
她狐疑地接过来,抽出一张收据。五百万的收据,收款人是「圣幼孤儿院。」
「你记得你看见的那张支票面额吗?」
她点点头。「你把钱捐给了孤儿院?」
他含笑摇头。「不是我,是邵叔。他交代我去办这件事。那张支票本来就不是给我的。」
她仰起脸,真正的看着他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邵叔行善,除了他自己、他律师,还有我,他不愿让其他人知道。当时你和他才言归于好,我顾虑到你原本就对他有那么深的误解,如果那个时候,在那种情况下告诉你,你也许会认为我在为他建立良好形象。而且邵叔行事有他的原则,这事算是他的私密,我需要请示他才能决定该不该说。」
所有的怀疑和伤心的感觉,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爸说过你不为你的行为解释的。」
「他也点示我,当解释的时候三缄其口,将误了我一生的幸福。我告诉他,我爱你。」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我爱你,嘉茹。」
一些事情在她脑际掠过,嘉茹收回她的手,伸进她的牛仔裤口袋。
「谢谢你专程来向我解释,我很感激。」
她突然又变得冷淡、疏远,敬桐不禁一头雾水。
「但是你还是不能谅解,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而且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那么?」
「我也真心感谢你为我和我父亲所做的一切。」
他快失去耐性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嘉茹,我说我爱你,我在谈的是你和我,跟你父亲无关。」
她的视线移向巴士站牌。「如果你愿意,我们仍然可以是朋友。」
「朋友个鬼!」他的火气升上来了。敬桐扳住她的肩,摇了摇她。「我们在一起那一夜,对你难道没有一点意义吗?」
她咬住下唇。
「你也爱我,嘉茹,否则你不会把你自己给我。你不会为了没有我的消息生气。你在乎我,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勉强压下涌塞在胸臆间的冲动,阻止自己进入他的怀抱。
她也强迫自己直视他。「我是在乎,可是不代表我要继续发展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眼色变阴暗。「什么意思?」
「我们彼此的差距太大,敬桐。」
「能不能请你说明白点?」
「我想我说得很明白了。你我生活背景截然不同,同时和我父亲见过面,谈过了一些事情之后,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原来如此。」敬桐放开了她。「所以,如今你的身分是亿万富翁的女儿,身价今非昔比,选择对象的眼界自然要提升抬高。我了解。」
她的脸蓦地刷白,不过她只点点头。「随你怎么想。我觉得我父亲倒为你做了很好的安排,崔小姐和你是很适合的一对……」
「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配对!」他粗声打断她。「也许我眼光拙劣,看错了人,不过这一点打击我还受得起。人生经验不就是由教训累积而成的吗?我想该轮到我来谢谢你让我上了一课。很高兴再见到你,嘉茹。当你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我祝福你。」
她看着他迈开大步走下山。她想喊住他,想说出她的苦楚。她想哭。
她什么也没做,只缓缓拖着机械的脚步,回屋裹去继续工作。这一次,她想,她真的不会再见到他了。这样也好,她可以真正的死了心,不至于再患得患失的盼--听到他的消息。
***
「捷英」开幕了,酒会上各界名流要人都到了,人人皆对办公大楼别出心裁的设计,和独特的蓝、缘、象牙白颜色组合赞不绝口。设计师凌嘉茹却没有出席,而久闻她大名的人都不以为奇,因为以往她也从不在这类场合出现。
没有看到嘉茹,敬桐感到非常意外。她居然没有出席她父亲在这里新公司成立的开幕酒会。虽然她的转变令他失望,他还是渴望见到她。
原先他以为今天她将是他理所当然的女伴,他的行李箱中特地带了他这趟去欧洲,在法国订制的黑色礼服。它此刻就穿在他身上。但是经过昨天,他穿上它,并期盼她来,是想炫耀什么呢?莫非他以为这套花了他一个月薪水的礼服,能增添他的魅力,挽回她的芳心?
真是异想天开,何敬桐。他自嘲地敬自己一杯。即使他穿一套金子打造的衣服,和她亿万千金小姐的身价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再喝就醉了,敬桐。」一只纤纤玉手拿走了他的鸡尾酒杯。
「这种鸡尾酒像果汁,怎么醉得了人?」他拿回来,一饮而尽。
心雯打量他郁郁的神情。「你没有去找她解释吗?」
他扭扭嘴唇。「你没听过吗?女人变起来,比天气还要快。」
「小子,批评女人会招来噩运,你没听说过吗?」易风插进来,不友善的瞥心雯一眼。「干嘛,你俩在这喝交杯酒啊?」
「心雯,你帮我去接呼客人好吗?」逸达也走了遏来。
心雯点头走开,易风白逸达一眼。
「英雄救美啊!」
逸达笑。「谁能有你美呢?」
「死相。」易风嗔道。
老天,敬桐错愕的眼睛在他们眉目传情间转动。易风和邵老?谁想得到呢?
「易风,麻烦你代我招待一下贵宾,我要和敬桐谈些事情。」逸达说。
敬桐迟钝地想起来,易风今天一早就到了,进进出出的指挥酒会会场的服务人员,俨然女主人一般。
他随着逸达到楼上办公室。
「怎么回事,敬桐?」坐下后,逸达关切地问。「我以为你昨天去找嘉茹了。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呢?」
怎么会问他呢?「我正奇怪她何以不见人影。邵叔没有嘱人寄邀请卡给她吗?」
「我亲自寄的邀请卡,还打了电话,她告诉我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以为你去可以说动她。」
敬桐神情沉郁。「我们没有谈到要她来酒会的事。而我以为她一定会到场。」
「误会没有解释清楚?她又拗起来了是吗?」
「倒不是。」敬桐不想重复他和嘉茹昨天不愉快的经过。「我不是在今天这种日子扫你的兴,邵叔,但是过了今天,我想请你允许我离开『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