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我们默家的脸可是镀金的,丢不得。」虽然他把它当耳边风,但,身为默氏家族的一分子,说话哄哄老爹是必要的功课,这是妈咪教的,从小就耳提面命着,要他们这几个儿子绝对不可以违背中国人的优良传统。
听到小儿子说的话,默云汉呵呵地笑了,开心的挂上电话。
默轩闭上眼想睡,过去的点点滴滴却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中。
曾经以为,只要时间够久,一切都会忘得一乾二净。
曾经以为,只要不再见面,那份年少情怀就会淡去。
可,经过了八年,忘了吗?淡了吗?
如果忘了、淡了,他不会看见她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便吃味地一见面就像头饿狼扑上去吻了她……
如果忘了、淡了,他就不会像个蠢蛋似的一再对她洗脑,说她爱的其实是他,不是高浩生……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爱她的,在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之前,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偏偏,她说要嫁给高浩生、说她爱高浩生……难道八年前根本是他自作多情,她从没把他放在心上?
想着,心一痛,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般痛着。
默轩起身,心情烦乱的抓起床头的皮夹,离开了饭店。
饭店门外,阳光灿烂得令他目眩头晕,没注意到等候在一旁的记者及一堆摄影机。
而怪的是,那些守株待兔好几天的记者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等回过神时,默轩已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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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的这场现场演奏会,是杜曼平之前答应高浩生要陪他去听的,她当然没理由爽约,更何况,现场那么多人,默轩是不可能注意到她在台下的。
想着,杜曼平有些失笑。
知道她在台下又如何?
他都笑着亲口祝福她了,况且,他还有了那个叫斐乐的学妹,摆明之前的所做所为都是在耍弄她。
今晚,她穿着高浩生送的银灰色亮面细肩带小礼服出席这场盛会,丝绸般的触感贴着她的身躯,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及小女人的性感,裙长及膝,适度的露出她比例极佳的小腿及穿着罗马细跟鞋的性感纤细脚踝。
「妳真美,曼平。」高浩生倾身在她唇边礼貌性的落下一个吻。
「谢谢。」她微红着脸,手臂轻挽着他,两人走进演奏会会场坐定。
因为高浩生足足迟了半个小时才来接她,所以他们才一坐定,会场的灯就暗了下来,杜曼平还来下及适应骤来的黑暗,如流泉般温润的乐音已轻缓扬起,洒落一室,宛若天籁。
她不懂音乐,也从来看不懂琴谱,可是这瞬间流泻的钢琴乐音,却让她彷若由高温炽热的沙漠突然掉落一池布满森林绿意、鸟叫虫鸣的清泉里,舒适、清凉且安详。
一抹光影从上往下打在默轩的身上,他俊挺的身形优雅的端坐在椅子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看似心不在焉,然而细看之下,便可以从他的眼神中清楚看出他深深沉浸在乐音之中,不能自己。
他,是深深爱着钢琴的吧?就算他曾经因为背负着天才钢琴家的名声,而厌烦得想逃离原本的生活,可是,他却逃不开宿命,因为他天生就是适合坐在钢琴前的人。
八年前,他突然消失不见时,她找过他的,为了他,她鼓起勇气去找校长,拿着一本默轩遗忘在她那边的数学课本,理直气壮的去询问默轩的去处。
「他的书怎么会在妳那里?」校长小心翼翼的接过,好像被默轩的手碰过的东西部镀了金似的贵重。
「之前我帮他补习数学,他回去时忘了拿走。」
「补习数学?」校长一愣,突然抬起头来冷冷的瞄了她一眼,「说谎不是好习惯喔,杜同学。」
「我没说谎,本来就是他--」
「默轩是建中的资优生,他本来可以跳级直升大学的,他却不愿意,故意跟他父亲唱反调,转到我们阳日中学来,还要求降级一年,妳认为以他这种程度的学生,需要妳帮他补习数学吗?真是笑话!」
她一愣,当场呆掉。
「……搞不仅他究竟在想什么,不过,也难怪啦,他身上背负的压力与期望太大了,他想逃离原本的生活也是难免的,可惜啊,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应该会继续待在我们阳日中学,让我们阳日也沾上一点光……」
校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杜曼平听进去的却非常有限,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只被抛弃,而且还被那个学弟耍得团团转!
他还真优秀呵!大少爷不当,却跑到这里来逗她要她,她放着自己高三繁重的学业不管,抽空帮他补习,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又被留级,结果呢?一切都是谎言!他却乐得在一旁看她为他着急的傻样!
后来,她再也不找他了,打算彻底的把他给忘了,就当作他从来不曾存在过。可是,如今他却再次出现了,一再地考验她的定力……
她多么的害怕呵,害怕自己的心将再次沉沦,再也爬不出来……
所以,她不可以,绝不可以爱上他……
「怎么了?感动成这样?」身边的高浩生低低一笑,把一条手帕递了过来。
她接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鼻子一吸,她有些困窘的低头把泪擦干。
「他的手好像受伤了。」高浩生瞄了她一眼。
头一抬,杜曼平果然看见默轩的手缠着白色绷带。
「天啊……」她摀住小嘴,鼻子一阵酸,泪又掉下。「他在搞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手为什么会受伤?他明明知道今天晚上有演奏会,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手搞成那个样子……」
一定很痛吧?他的手受了伤还在弹琴……
好像这样还不够,高浩生淡淡的低声补了一句:「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正发着高烧。」
「你……怎么会知道?」虽然他们坐的是贵宾席,距离台上并不远,不过,也没近到可以让人知道他生病了啊。
可是,他好像是真的生病了,光打在他身上,仔细点瞧,可以发现他的额头正冒着汗珠,那总是对她邪邪笑着的脸正泛着异常的红韵……
「因为他下午来找过我,他手上的伤就是打破我办公室玻璃的结果。妳也知道我办公室的玻璃都是强化玻璃,他竟然还能打破,真了不起。」
天啊,浩生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她有听没有懂?正想问清楚点,台上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接着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声--
「天啊!安德烈昏倒了!」
演奏会现场一片混乱,杨一刚吓得脸色发白,忙下迭奔上台去,跑到默轩身边,正要请人叫救护车,默轩却在这时醒了--
「我没事。」他咬着牙,低声说着。忍着极度的晕眩,他从地上站起身,再次坐到钢琴前。
「安德烈……」杨一刚不放心。
「我说了我没事,你下去吧。」对杨一刚挥挥手,默轩转过头,对着台下的观众翩然一笑,「不好意思,吓坏你们了,刚刚是我的即兴表演,本来是打算爬到椅子上表演一段绝活的,没想到摔了一跤,现在只好作罢,不过……希望刚才我那一摔,可以博取某人的同情心,让她对我好一点。」
「谁啊?」
「他说的是谁?」
此起彼落的低语与猜测在台下响起,默轩没有理会,也不在意,指尖再次滑动,琴声流泻而出,台下的骚动便自动自发的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