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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跟同桌女伴来的?”

  “同桌女伴?”他笑着否认,“不!我和她两个小时前才认识的。”

  那绫一言不发地瞅着他,十秒后,身子一矮从他腋下钻出去。

  “看来是我会错意、自作多情了。”一句挖苦从她的背后传来,听来不象是自咎,倒像在指责她。



  那绫知道自己得负一半的责任,转身很坦白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拥有一切我心目中完美男子该有的外在条件,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是很心动,但我不是那种一见到帅哥就巴不得往人家床上跳的女孩子……”

  他打断她的话讽刺的说:“果真如此,下次再遇到一个令你心动的男人时,请你矜持一点,可别随便乱掉眼泪表错情,因为像我这种恶质男人容易会错意。”说完,似乎嫌她有病似地,快步超越她。

  那绫从没听人讲话那么粗糙、赤裸裸,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两手一张挡住他的去路,对他咆哮,“先生,我没有随便乱掉眼泪,事实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掉眼泪。还有,更正你一点,”她想告诉他,今夜并不是她首度看见他,而是一个月前她表哥的庆生会上,当初远看他像朵花,今日近看象喇叭。但承认自己多看见他一次,并不表示她刚才的行为就合情合理,只好说;“我曾热恋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如果你的表现没像头自大的猪,或酷毙的企鹅的话,我也许连考虑都不必,清楚了吗?”

  他两手插在裤袋内,表情死板板,冷眼与她相看几秒,一语不发绕过她,迳自往酒吧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那绫顿起悔意,因为她竟有一般疯狂的冲动,想去把他追回来。她感性的告诉自己,一夜情就一夜情嘛!只要有万全的准备,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上过床后,他食髓知味又要跑来跟你纠缠。理智则马上把她导回现实,别傻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摆明只要一夜情,你希望愈多、失望也愈大,反正人已走了,就当是个问路的。

  想开后,那绫走到吧台,客人已散得快差不多.只剩下清理桌面的工作人员。



  “我表哥人呢?”那绫问身边的酒保。

  “一个客人喝得烂醉如泥,离去时不小心在门阶上踩了一个空,跌破了头,他没有同伴,你表哥送他上医院了。

  “啊!”那绫吃了一惊,但算算时间,觉得不可能是他,于是转身清理台面.“我看你很累的样子,你最好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绫没理由硬撑。

  “要不要我请小吴先收工,送你回去。”

  “不用,我住的地方近,不用几步路就到。”那绫口气坚持,拿起手提包,跟大家挥过手,就往大门走去。

  一出门,凉风袭人,大楼与大楼间的黑幕天缝己略微转蓝,星辰稀薄得几乎看不出光来,她深吸一口气,踏阶而下,走到对面街角的便利超商买宵夜。她拿了一瓶牛奶,一条吐司,走近柜台结帐,正要掏腰包时,注意到角落放了各种厂牌的保险套,楞了好一会儿。

  店员问了,“小姐还需要什么吗?”那副表情说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一个恶质男人!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这样就好了。”拎着袋子和找回来的零钱,那绫跨出自动门,走不到两步就被一堵火墙挡住去路。

  是那个恶质男人。他两脚跨开,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直言道:“我留下来等你,想问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绫自我挣扎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等一下,我再回去买样东西。”

  对方的右手动了一下,从口袋里秀出一个盒子,并问:“是不是这个?我不确定你家是不是有,所以先买了,反正以后用得到。”

  那绫的脸正要红,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含意后反而红不起来。看来他是真的认定她很开放。不给他答案,她迳自往前走,头也不回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也不眨,跟上她后,拖了几秒才说:“Ray。你呢?”

  “那绫。”

  他嘴一努,说:“听来不像真名。”

  那绫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当下附和,“是假名字没错。”

  “老实说,我也是。”话里没有一点歉意。“这样再好不过。”

  那绫是真的不对他抱任何希望,她只觉得非得跟他这个外表豪迈的帅哥有过节后,才知道他内心的丑陋,这样做绝对会让自己从童话世界的森林里回到现实。走过两条巷子后,她在一幢公寓前面停下,学着从好莱坞电影常见的台词,问:“我的地方到了,要上来喝一杯咖啡吗?”

  他会意,跟她闹着玩、“喝两杯行不行吗?”

  “那得看你到底行不行了。”那绫不甘示弱,一语双关地回敬他一句。

   ★ ★ ★

  他行不行,那绫其实一点评估的概念也没有,她所知道的是,他才踏进她的公寓不到十分钟,她已经完全沦陷喊不行了,自信满满地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头一回知道“逊”字怎么写,还真是托这个恶质男人的福。

  很多时候,“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至于“想做”呢,又完全是另一码子的事,尤其跟一个连蛀牙都不知道有几颗的陌生人。

  那绫很紧张地籍着先前的藉口,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咖啡是吗?你要即时的,还是研磨的?”

  他半阖着深秀的双眼皮,了然地看了她一秒,再垂下长密的睫毛睨了手表,慢条斯理地说:“即溶的。”表情却说足了他宁愿要“易开罐”的,可随开随喝,然后随用随丢。那绫不愿再东牵西想,下意识地瞄了墙上的挂钟,知道是五点整。“那你稍坐一下。”话毕她一溜烟地往厨房冲去,慌张地打开灯,连平日凰得要死的蟑螂都不睬,开柜找罐子,找半天才想起即溶咖啡早八百年就被她表哥和他的副教授喝完了,至于咖啡豆呢,则还在商店里。她懊恼地跑回客厅问他,“抱歉,咖啡都用完了,水果茶好不好? ”

  “我都无所谓。”

  于是,她拿了两个杯子,直接放到热水瓶边,用力将汲水盖子往下压,不想水却没出来,只是咕噜咕噜地干咳一阵。她往客厅睨去,看到他一脸玩味正浓的表情,尴尬地说:“等等,我去煮水,不用几分钟。”

  逃进厨房,拎起钛金属快煮壶往水龙头下送,不想一份开水龙头,水压过大,贱得她一身湿,她不予理会,盛了五分满的水,直接往炉上烧。正要转身离去时,反被他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子吓到。

  她退后一步,背靠着洗手台、两手攀在台缘处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开炉火的时候。”他往前走近一小步,抬手顺了一下她额间的头发,“怎么弄湿的?”

  “水……水压太大……大……”她意乱情迷地看着他俊朗帅气的面颊一寸一寸地贴近自己。“我在这边住了快两年了,还是适应不来。”她努力地稳住气息,不乱吞口水,但这很难,因为他的手已停在她的颈项上,为她抹掉一滴水珠。

  那绫正要说谢谢,他即又提醒她说:“这里也是。”话完,伸出大手往那绫的右胸口揩过来,那绫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衬衫已湿了一大块,她随即转过身,顺手拿了一块半湿的抹布往领口抹去,不到一秒。她就感觉到他整个人欺近自己,结实的下半身紧紧贴着她的臀而立。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允许一个陌生男人这般紧赠着,要是在公车上,她早回身给他一个五爪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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