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地,班宁说的开矿计划正是毁了她继父、还抢走她遗产的同一个计划。真可惜,钟萨姆不是亚瑟的朋友。但就算是,钟萨姆也绝不会听从忠告。
班宁看著她。「我可以安排第一支舞,但接下来全靠你自己。一旦你和贺塞奇爵爷进了舞池,你必须想出机智迷人的话题。只要你能让他感到有趣,他就开心了。」
艾琳皱起鼻子。「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像交际一化,而非职业伴护,范先生。」
班宁一缩。「我道歉。」
「像交际花而非职业伴护。」玛格轻声复诵。「说得好!」她打开笔记本。
班宁叫了位男仆,请他送口信给贺塞奇爵爷。
五分钟后,艾琳发现自己进了舞池。她抬头对高大的灰发舞伴微笑。贺塞奇爵爷非常有礼,但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只是在还人情。近距离下,他的百无聊赖难以错认,她真怀疑他为何没有因为极度无聊而身亡。
「您真好心,让范先生麻烦您帮这种忙,爵爷。」她说。
「胡说,我很高兴能帮上忙。」贺塞奇说,但完全没有诚意。「和迷人的女士跳舞绝不是件苦差事。」
「谢谢你。」她回答。她到底要如何和一个一心只想去别处的男人谈话?
「老实说,我很羡慕圣梅林。」贺塞奇嘲弄地说。「他替自己找到了未婚妻,不必经历严酷的社交季。我则相反,必须忍受无数个刚出校园的愚蠢年轻女孩。」
他的态度让她生起气来。「我相信年轻女士要找到好姻缘也得费尽心力,她们的辛苦与您这样绅士并无两样,爵爷。」
「不可能。」他一脸饱受折磨的表情。「你无法想像以我的年纪及处世经验,要和十七岁的年轻女孩谈话有多困难。那些小女孩只想谈拜伦最新的无聊诗作或巴黎的最新时尚。」
「您必须从年轻女孩的角度思考,爵爷。我保证,当你一心只想和英俊的年轻诗人共舞时,却必须和老得可以当父亲的男人聊天,也是令人心力交瘁且困难的。」
贺塞奇先是一脸困惑,接著皱起眉。「对不起,你说什么?」
「而且他只对你的外表、名声及遗产有兴趣。」她发出咋舌声。「这位极度无趣的绅士还对年轻女士有兴趣的主题一无所知,她说得出话已经是奇迹了,不是吗?当然没有人会以为她会冲回家去,在日记中写下关於一这位舞伴的浪漫回忆吧?」
贺塞奇惊讶地思索著她的话。
一抹不甘愿但绝对感兴趣的目光闪过他眼中。「圣梅林是在哪里找到你的,罗小姐?」
她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既然你和我的未婚夫是熟人,一定知道他拥有最符合逻辑的心智,当然会将擅於分析且推理的才能用於寻找合适的新娘。」
「逻辑及理性吗?」贺塞奇被迷住了。「这些才能会指导他到哪里寻找理想对象呢?」
「噢,当然是去专门介绍最佳职业伴护的介绍所呀!」
贺塞奇轻笑,显然决定继续跟她说笑。「啊,对,他的确发过那种誓。」
「那是很合理的方法。话说回来,夫妻在本质上也算是互为伴护,不是吗?」
「我从未以这个角度思考过婚姻,但我得承认你说的有理。」
「只要想想圣梅林高超的策略,爵爷。在介绍所,他可以面对精挑细选过、且教养良好的淑女,全都拥有绝佳的经历及无懈可击的名声。比起不得不跳舞、还得忍受一连串无聊的谈话,他反而可以进行详细的面谈。」
「面谈。」贺塞奇笑了。「真聪明。」
「这方法最妙的地方是它对双方都有利。同样地,应徵此项工作的候选人也可以对他提出问题。因此她们就省了麻烦,不用去取悦一群年纪大的男士,他们既不懂拜伦的最新作品,又只想找能生孩子的女继承人。」
贺塞奇爵爷突然停在舞池中央。艾琳开始害怕,想著她是否判断错误而引起浩劫。
他接著仰起头,爆出笑声。房里的每个人都转过头,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等贺塞奇将艾琳送回班宁及玛格身边,等著共舞的绅士已经从盆栽棕榈树一路延伸到牌室入口。
「那笔债就此一笔勾消。」班宁对贺塞奇说。
「正好相反。」贺塞奇说时仍轻笑著。「这是许久以来最有趣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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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的双手撑在栏杆上,在拥挤的舞厅里寻找艾琳。午夜刚过,他的心情并不好。今晚他调查到的结果仍然不多。当然,关於他搜寻的神秘鼻烟盒,他又找到更多情报,但仍有许多未解的谜题。冥冥中,他彷佛感觉得到时间不多了。
他花了数分钟才找到艾琳。看到舞厅另一端闪闪发亮的深色头发,他终於了解为何很难发现她。她被围在一大群男土中,每个人似乎都想获得她的青睐。
她正和一群绅士亲密地谈笑,但她今晚才认识他们。不只如此,她翡翠色的高腰礼服剪裁太低,露出一大片柔软的酥胸及线条柔软的肩膀。她有如闪亮的异国珠宝,他很确定周遭的每个男人都垂涎不已。
班宁及玛格在哪里?他想。他们应该要看著她的。
接著他看到艾琳附近的一位绅士弯腰执起她戴手套的手,护送她进舞池。她可能对舞伴说了些非常有趣的话,亚瑟阴郁地想,因为那男人笑得彷佛傻瓜。
看来他的今晚是每况愈下,他想。看到假未婚妻在舞池和陌生人玩得那么开心,终於让他忍受不了。舞厅的情况显然已经失控。他离开栏杆,准备走下楼梯。
「容我恭贺你找到了迷人的未婚妻,圣梅林。」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停下来,回头看著沿露台朝他走来的高大男人。「贺塞奇。」
「我今晚非常荣幸能和罗小姐共舞一曲,非常不凡的女士。」贺塞奇停下来看著楼下的舞者,他轻笑。「真的,我正认真考虑也要采用你的策略寻找妻子。」
「什么意思?」
「怎么,我说的当然是你那绝妙的方法,去职业伴护的介绍所面试候选人。」
亚瑟开始冒冷汗。艾琳把整个骗局都对贺塞奇照实说了吗?希望不是。
「她提到了介绍所?」他担心地问。
「我发誓这是数个星期以来我所听过最有趣的故事。」贺塞奇回答。「明天人人都将为趣谈。如此机敏的才智正是妻子的重要资产,其他种类的伴护也是。」
艾琳对贺爵爷说出实情,但匪夷所思,所以他并不相信。亚瑟领悟后稍稍松了口气。
上流社会的其他人也会效法贺塞奇爵爷,将其一笑置之,他想。一切都没事。
「她十分独特。」亚瑟说。
「的确。」贺塞奇微眯起眼睛。「你可得小心,圣梅林。若她周围已有男人在计划将她从你身边拐走,我也不会惊讶。」
该死。有可能是贺塞奇自己吗?听说他正在物色妻子!他又有钱,可以不在乎妻子的经济状况。怒气涌上亚瑟全身,他用意志力及些许的逻辑强压下来。贺塞奇只是在说笑。
「请容我告退,我想遵照你的建议,到楼下去保护我的权益。」他冷静地说。
「准备排队吧。」
亚瑟等著艾琳的舞伴领她走下舞池,才走近舞厅。他并不想排队,但却生气地发现他得使用一些暴力及某种程度的威胁,才挤得进艾琳周围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