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丹恩侯爵夫人一向为所欲为,哪管其他人怎么想。」他说。
「我不介意从一个八岁男孩开始建立我的家庭,」她说。「那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沟通了,他们已经非常接近人类。」
就在这时,就像收到信号一样,一声非人类的嚎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丹恩放开她,猛地坐起。
「他只是作了噩梦。」洁丝想把丈夫拉回怀里。「梅丽陪着他。」
「尖叫声是从画廊传来的。」他迅速下床。
他穿睡袍时,洁丝听到另一声刺耳的尖叫……像丹恩说的,从画廊传来。她还听到其他的声音;其他的说话声,咚咚声,低微而匆忙的脚步声。
洁丝还来不及下床,丹恩已经赤脚走出房间。她急忙穿上睡袍和拖鞋追出去。
她发现他站在门外,双臂交抱胸前,表情难以捉摸,看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八岁男孩跑向南边的楼梯,三个仆人紧追在后。
道明距离楼梯口只剩几英尺时,乔赛突然出现。男孩立刻转身沿原路往回跑,闪躲试图抓住他的大人,并在他们没抓到时高声尖叫。
「看来我的儿子是个早起的人。」丹恩温和地说。「不知道梅丽早餐给他吃了什么。火药吗?」
「我跟你说过,他快如闪电。」洁丝说。
「他一分钟前从我面前跑过去。」丹恩说。「他看到我了。直视我的眼睛,放声大笑,脚步丝毫没有放慢。你会发现那些尖叫其实是笑声。他冲向北门,在撞到门板的前半秒停下来转身往回跑。我猜他想引起我的注意。」
她点头。
丹恩跨进走廊。「道明。」他并没有提高音量。
道明钻进凹室,企图抓着窗帘往上爬。丹恩跟过去把他抱下来扛在肩上。
他把道明扛进主卧室的更衣室。
洁丝只尾随他们到主卧室。她听到丈夫低沉的嗓音和他儿子较为尖细的嗓音,但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几分钟后他们从更衣室出来,道明穿着他父亲的衬衫。衬衫打褶的前襟延伸到男孩的腰部以下,袖子和下摆垂到地毯上。
「他吃过早餐也梳洗干净了,但他拒绝穿以前那种男童装,他说它们使他无法呼吸。」丹恩解释,洁丝则努力板着面孔。
「这是爸爸的衬衫,」道明骄傲地告诉她。「太大了。但我不能光着屁股——」
「光着身体。」丹恩纠正。「有女士在场时,不可以提到你下半身的后半部。就像不可以光着下半身跑来跑去一样,就算听到女性吃惊的尖叫非常有趣,也不可以。还有,不可以在黎明时大吵大闹,妨碍我和夫人睡觉。」
道明的注意力立刻转向大床。他的黑眸睁大。「那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床,爸爸?」
他拉高衣袖,撩起衬衫下摆,走到床前张口呆看。
「它是这栋屋子里最大的床,」丹恩说。「查理二世睡过那张床。国王光临时,必须给他睡最大的床。」
「你有没有在那张床上把婴儿放进她的肚子里?」道明的目光瞥向洁丝的肚子。「妈妈说,你在世界最大的床上把我放进她的肚子里。现在有没有婴儿在那里面?」他指着洁丝的肚子问。
「有。」丹恩说完,从吃惊的妻子身边走到床前抱起儿子。「但那是秘密。你必须保证在得到我的许可之前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能保证吗?」
道明点头。「我保证。」
「我知道要保守这么有趣的秘密会很困难,」丹恩说。「但我会弥补你。为了回报那个特殊的恩惠,到时我会让你揭露那个令大家吃惊的消息。这样公平吧?」
道明略加思索后再度点头。
父子俩的沟通显然没有问题。无论从哪一点看,道明显然都任凭他爸爸摆布。当爸爸的显然也心知肚明。
丹恩朝茫然的妻子露出得意的笑容后,抱着儿子走出去。他在片刻后独自回来时,脸上仍挂着笑容。
「你很有把握。」她在他靠近时说。
「我会算,」他说。「我们结婚五个星期,你一次也没有推说身体不舒服。」
「现在判断还太早。」她说。
「不会。」他像抱起儿子一样轻松地抱起洁丝走向大床。「这很容易算。一个繁殖力旺盛的侯爵夫人加一个充满男性活力的侯爵,等于一个孩子,大约在圣烛节和报喜节之间。」(译注:圣烛节二月二日,报喜节三月二十五日。)
他没有放下她,而是抱着她坐在床缘上。
「我还以为我可以令你吃惊。」她说。
他大笑。「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洁丝,你一直令我吃惊。每次转身都会有事情当着我的面爆发。或者是淫秽的怀表,或者是稀有的圣像画,或者是我不幸遭到误解的母亲,或者是我惹事生非的儿子。有好几次,我都确信我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颗燃烧弹。至少那样还讲得通。」他把一绺垂落的头发拔到她的耳后。「两个性欲旺盛的人制造出一个孩子,一点也不令人吃惊。那是理所当然又合情合理的事,一点也不影响我敏感的神经。」
「那是你现在的说法。」她微笑望着他。「等我开始像吹气球一样肿起来,变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时,你的神经就会非常衰弱。等我开始生产,你听到我叫喊、诅咒,和叫你去死——」
「我会放声大笑,」他说。「像个没有良心的畜牲。」
她伸手抚摸他傲慢的下颚。「唔,至少你是个英俊的畜牲,而且非常有钱。高大强壮,精力充沛。」
「你早该看出你有多么幸运,你嫁的是世上最有活力的男人。」他咧嘴而笑。
在他的黑眸里,她看到他内心的恶魔在笑。但他是她的恶魔,她深深爱着他。
「你的意思是最自负的吧。」她说。
他低下头,直到大鼻子即将碰到她的。「最有活力的!」他坚定地重复。「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你就迟钝得可悲了。算你走运,我是最有耐心的老师,我会证明给你看。」
「证明你的耐心吗?」她问。
「以及我的男性活力。一而再,再而三。」他的黑眸闪闪发亮。「我要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她用手指缠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嘴拉过去。「我邪恶又亲爱的丈夫,」她低声说。「你倒是试试看。」
——全书完
作者絮语
亲爱的读者:
你们如果想多了解我,请往下读。
我自小就读公立学校。我们上英文课时会分析句子并将之图解,一再地代换练习拼字和文法。结果证明这种严苛的过程对日后的生活很有帮助。结果证明他们在学校里教我的一切,包括难懂的数学用语,在日后的生活都很有用。可惜我忘得差不多了。
我在克拉克大学的生涯不算短。在以仅仅两倍于例常的时间取得学士学位后,我留在母校担任文书人员、行政人员并兼课。在那段期间,我也做其他真正的工作:珠宝店和时装店的店员,六个月看尽人间冷暖的路边停车抄表员。
但我人生的主要事业是写作。这就是我主修英文的原因,而不是日后有助于谋得具有实际薪资之工作的学科。主修英文的学生必须读一大堆书和写一大堆报告。如果主修英文有薪水可领,那我的人生就太完美了。
其间,不管有没有人要求,我都照样写我的剧本、诗、信和伟大的美国小说。幸运地,小说的写作一直延续至今都不曾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