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来双城记我也会把她赶回去。”
*
云天回到台北时已晚上十一点。司机送他到仲惜家门口,他即吩咐司机到附近找家饭店休息,明天一早再来接他。他怀着忐忑的心,深呼吸后才鼓起勇气按门铃。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门就开了。
“你是云天还是白云?”
仲惜见到云天推着轮椅进门后萧瑟的模样,眼泪立刻滑落双颊,像止不住的细雨纷飞。
“我这个样子你还要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要、我要、我当然要。”她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
“葛玫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云天不舍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泪水亦不禁地落下,为了这段时间的苦苦相思和内心煎熬得到慰藉。
“你这样狠心的捉弄我,明明知道我是个怎么痴情的人,却无视于我的痛苦……”她说的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云天内心澎湃地拥着仲惜,牢牢的把她锁在心怀里。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太自卑了,怕拖累妳的一生。我的腿已经不能行走了,跑不动、走不远,不再是那个发誓要带你上山下海、浪迹天涯的孟云天了。”他如泣如诉地说。
“我不要上山下海,不要浪迹天涯,我只要和你在一起长相厮守。”她以真心响应。
“我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照顾你,我连洗个澡都要人帮忙。这样的生活,会把人逼疯的。”
“我不怕,你忘了吗?我是个有无比毅力和耐心的人,只要你爱我,任何辛苦我都不怕。”
“我爱你。”简洁有力。他托起她的下颚以吻封缄。
*
云天和仲惜的婚礼在微风轻吹的三月举行,简单隆重。白纱由葛玫亲自飞往米兰挑选,米白色的缎面,低胸,于腰间缀满一圈珍珠,高贵典雅。观礼的都是双方的好友,全都对他们献上深深的祝福。礼成之后,仲惜把手上的新娘捧花丢给葛玫。
葛玫爱惨了那一束黄玫瑰的馨香,直嚷着要大宝尽快娶她。“柯大宝限你一个月内拿出诚意来娶我,逾时不候,你以为我会永远待在双城记等你吗?”葛玫嘟着嘴说。
大伙笑成一团。晚上的婚宴结束后,马里欧驱车送管洛桑回家。
一路上洛桑出奇的沉默。车上播放着张清芳和曹俊鸿合唱的“是爱人还是朋友”。
第10章(2)
是爱人还是朋友
曾经有深爱过的人
是爱人还是朋友
反复问自己
怎会不确定我的情
同样的故事你我都有
往事别再提
有些该让它成为秘密
总说我不爱听你谈起
容易有情绪
其实是要你多珍惜
相爱不困难相知不容易
我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你
如果不是朋友分担你所有喜忧
那可否像个爱人时时拥入怀中
是爱人还是朋友
我一旦知道你也曾有深爱过的人
同样的故事你我都有
往事别再提
有些该让它成为秘密
有一天不再风风雨雨
当把话说尽
那会是爱人还是朋友
或许是受云天和仲惜婚礼的影响,洛桑有些顾影自怜起来,自认自己的条件不差,但是追她的人都是一些废物,不是脑袋空空如也的自大狂;就是畏畏缩缩想靠女朋友给予鼓励的软脚虾。好不容易让她动了心的孟云天却另有钟情的佳人,她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座熟练地开着车的马里欧……偏偏马律师又是个从不把她当作可能对象的冰柱。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年纪轻轻爱叹气。”他问。
“看到婚礼触景伤情嘛,你不会吗?也没被刺激到?”
“女主角又不是我的意中人,何来触景伤情?”他打了左转的方向灯,车子以平稳的速度向前滑行,就像马里欧的人品一般,平稳而踏实,如果多几分柔情的成分,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对象,洛桑在心里评论着。
“我不是为着云天触景伤情的,我承认,曾经我把云天当作彩虹尽头的黄金,只可惜我不是雕琢它的雕工。”
“那我就想不透你还有什么好感伤的?”马里欧不解的问。
“看到人家成双成对,你一点也不羡慕啊?除非你冷血。”洛桑捶捶酸疼不已的肩膀,一边感触良多地说。
“你还这么年轻,急什么?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哈佛去了,就算现在有了对象也挺麻烦的。”
“不去哈佛了。”她宣布。
“不去哈佛?为什么?哈佛不是一直是你毕生的梦想吗?”换马里欧大惊小怪。
“那是之前的毕生梦想,我的哈佛梦最终的目的是要嫁给云天,现在云天已有了新娘,我的哈佛梦同样也可以终止了,我觉得留在台湾一样可以发挥我的专长,若有需要,在台湾一样可以进修。”
“以后别再为了男人立什么志向,太没有自我了,我情愿你做你自己。”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高兴的说。
“什么太好了?”他转头侧颊询问。
“没……没什么。”她不愿多说,考虑之下还是决定保密的好,总不能告诉马里欧,她把他视为下一个要征服的对象,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锁定了目标,所以脸上立刻露出见猎心喜的笑容,惹人启疑窦。
“笑什么?这么甜蜜?刚刚还哭丧着脸,现在立刻雨过天晴,一定有个可怕的计画雏型已经形成了,可以告诉我吗?”古人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
她笑而不答,更加神秘的摇头。
“花十块钱买你现在想什么。”他作买卖。
“不卖,这是我的秘密,你别那么好奇,人人都有隐私,请勿强人所难。”她以其人之言论,还以其人之身。
马里欧叹了口气,发现此刻的自己好象成了商鞅,为自己的“法”所囚禁,偏又拿洛桑没辙。
*
晴空万里,无云掠过,仲惜起了个大早弄了些东西看杜白去,云天为方便仲惜和杜白单独谈话,所以让仲惜自个儿开车前往。
办了会客后,杜白才获准与仲惜会面。
杜白从不让头发短于六公分的,现在则是理了个小平头;杜白从不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的,现在矿泉水却喝的津津有味。这些细微的转变都是关在牢狱之中被制式化的产物,这样的杜白却是仲惜所陌生的。
“豆豆说你和孟云天上个月结的婚是吗?”
“呃……十七号。”她点点头,展现明显的幸福。
“我……祝福你和他白头偕老。”他把头垂的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
“云天说若是你表现的好的话,或可获准提前假释,不要灰心。”她振振有词的鼓励他。
“这几个月,我在这里想了很多,觉得今是昨非。以前活得实在太自以为是了,总想是别人对不起我,命运苛薄我,从未想过要为谁牺牲,为谁付出,凡事总以﹁我﹂为出发点,对你如此,对叶亭亭也是如此。我知道叶亭亭曾告诉你,我和她有个十岁孩子的事是吧?”
见她颔首,他又道:“年轻时血气方刚,经不起女色的挑逗,又不懂避孕,孩子就是那种情况下的产物;其实我对叶亭亭只有欲没有爱,可是当我认识你之后,想和她分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孩子把我锁的牢牢的,她常拿孩子威胁我,要死要活的,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她带到维也纳去……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相信这一响应该是最接近真实的事实了。
“杜白,好好的把这几年给熬过去,出来后又是好汉一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