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电话响起,南天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最近老是接到这种奇怪的电话,询问琪薇,对方总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说:“可能是你在外头留了什么讯息给了哪家酒廊的小姐,人家故意打电话来闹的吧!”
南天不认为真有此可能性,因为他在生意上的逢场作戏总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偷吃还忘了擦嘴;不过看琪薇冷静的态度,倒也不像会是红杏出墙。
但……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就在孟家人熟睡之际,一场大火夺走了这一家三口的性命,只留下死了一半的琪薇,正在台大医院的加护病房急救之中,全身百分之四十五的灼伤;因为吸入过多的一氧化碳还有肺部呛伤的危险。
云天赶到火场,望着被水柱洗礼过的房宅,整个人差点昏厥,幸运的猫咪露西见到云天,立刻依到他的脚边“喵!喵!”,好象也为着这场火的悲惨而哀鸣着。
他的母亲、哥哥、妹妹,全部因为逃生不及而死于无情的祝融之手,警方判断是二楼的电线走火,不过亦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
闷雷巨响劈落顶的云天,初时无法接受一夜之间家人皆离他而去的恶耗,只觉它是一个玩笑,老天捉弄他的玩笑。他想不透,有谁会这么狠心的施以毒手,一把火烧去了他的依靠,他的所有。
“我今天才真正体会什么叫做人生无常。”他说。
“真是太意外了,原来健健康康在你眼前畅所欲言的人,竟然一夕之间天人永隔。”仲惜在一旁陪着掉泪。
“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劝我回家和母亲化解心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可能会更加遗憾。”他感慨地说。
“孟南天的妻子目前已脱离险境了,但是因为灼伤的部位大部分都在手臂和双腿,所以将来植皮的问题还要再观察怎么进行比较好。”她下午才和琪薇的医师交换过意见。
“琪薇一定比死还痛苦,她是一个那么爱美的女人,怎么能够忍受这一切呢?我真怕她不能挺过去。”
“我会安排为她做心理治疗的时间,现在她的情绪还算稳定,似乎不清楚受伤的面积,我会请她的主治大夫注意她的反应,避免会引发她精神崩溃后的连锁反应。”仲惜表情凝重地说。
“唉……我母亲算是带着无限遗憾的离开人世,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替她找到郑涛这个人?”他问仲惜的意见。
“随缘些吧,郑涛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临老还要经历这种生离之后的死别,情何以堪;不如让它就此埋葬在地底下。若是真有让他知道的一天,再说吧,我不主张刻意的去打扰老先生的平静生活。”她是以为一个老人争取安详晚年的角度分析道。
云天同意地点头道。“也是,这还包括丧女之痛。”
原来他也知道了孟女士另一个秘密,关于朵朵的秘密,仲惜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几乎是在郑涛被告知这件事时,我就猜到了。”
“孟女士她……”仲惜正要替孟嘉宝辩解,云天插嘴道:“我已经想通了,神仙打鼓有时错,何况事情牵涉到情爱。人都有七情六欲,虽然我不赞同这样的事,但我只能接纳这样的结果,因为她是我母亲。”他叹了口气说。
*
仲惜一早即接获通知,琪薇由病房窗口跳楼自杀,留下一封遗书,转交孟云天。遗书是写在卫生纸上的,因为病人的手指筋脉有些受伤,所以字迹显得凌乱。
云天:
收到这样的信,你一定会感到相当错愕,你相当聪明,猜到了事件的不单纯,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放了那把火;又是谁将爸爸推下山崖,因为知道太多的人也会是短命的人。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我的死是天意造成,不用为我难过,就当我在那场火里死了,死了倒也快活,活着真的很无味。
琪薇绝笔
云天看完琪薇的绝笔信后说:“她到底想保护谁?有什么不能讲的?”
“也许是她不愿意你在挖掘真相的过程中受到伤害。”仲惜抿着嘴思考道。
“就算她不说,我还是会弄个水落石出。”
“呃,对了,我刚问过护理站的护士,在这段疗养期间只有一个自称琪薇多年老友的男子来看过她。”
“……也许这个人可以提供线索。”
“人海茫茫,如何去找这个人。”
“我在病房里装了隐藏式录像机,曾经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将无所遁形。”他顺手在桌灯的灯台里拿出了小型的录像机,准备拿回去过滤可疑之人。
大约看了三卷带子,护士所指的神秘男子终于现身,云天把它定格后拍下照片,分别洗了六份,聘请三家征信社追踪此人的行踪。
此人行踪诡异,三方人马皆所知有限,大约调查了一个月左右,才查出这人名叫胡书权,曾是“码头帮”的堂主,经警方治平项目关了三年后出狱,金盆洗手,现在从事正当生意--人力银行,专门转介外籍劳工来台湾打工,生意兴隆。
看了这些手边所搜集的资料,云天设法把所有可能动机拼凑一番,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胡书权,可以说和孟家一点生意往来皆无。如果硬是算上一层关系的话,他和宋琪薇的哥哥是国中同学,但只凭这一点,琪薇被火灼伤,他消息灵通到来医院探病可就奇怪了。
晚上十二点三十分,孟云天的行动电话响起。
“孟先生,我是﹁正义﹂,有了新发现,原来胡书权曾是宋琪薇的未婚夫,因为胡书权被关绿岛,所以两人解除婚约。”乖乖!太帅了,如果是这样,一切就合逻辑了。他催促对方继续说。
“宋琪薇在解除婚约后半年光景,嫁给孟南天先生,这段前尘旧事孟南天先生并不知情,所以在婚后,胡书权和宋琪薇的暗通款曲几乎是瞒天过海的。”
“你是从哪挖到这条消息的?”云天好奇地问。
“呃……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花了十万元买通了胡书权的秘书。”
云天十分佩服:“你的效率不错,明天一早到事务所来领﹁车马费﹂。”
收了线后,云天呼出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长久的闷气,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云天为了尽全力查明真相,事务所的案子尽量不再接新的Case;而孟氏企业的营运作业,一切交给专业经理人处理。他对于孟氏的物产和企业体的发展,基本上兴趣不大,当初走上律师这条路最主要就是想与家族事业做出区隔,没想到阴错阳差又落到他的手上。明天一早他想先开董事会议,推选出有能力的经理人选与新聘的经理人互相配合,合两人之力分工经营孟氏跨房地产和电子业的企业王国。
第6章(1)
“你好久没来店里了,怎么这么忙?”葛玫站在吧台边,边调酒,边和仲惜聊天。
“云天的事一直还没解决,又要兼顾白天医院的工作,只好牺牲来店里的时间。”仲惜坐在最靠近吧台的位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讪讪地说。
“唉……真是复杂,看来太有钱的人也挺麻烦的,不过经过这一连串的故事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到你们有了真正的开始。”葛玫递了“绿色蚱蜢”给仲惜。
“今天别喝龙舌兰了吧,换个口味。”
“你真的认为我和云天合适?”仲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