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整个会议过程,她整个人是昏昏沉沉的,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在等待法官宣判她死刑。
下班前一刻,康雨果站在她的工作台前,心情沉重地道:“我刚从医院回来,小威死了。”
然后,沈香凝无法思考,只是开始流泪,康雨果将她往怀里带,轻抚着她的长发,像是安慰一个六神无主的小女孩:“别怕、别怕,我会替你向哲别求情的。”
“不!你不用求情,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不是故意的。”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但却不可原谅。”
“哲别不是铁石心肠,我了解他。”
可惜康雨果看错了风哲别。
***
翌日一早,康雨果出现在风哲别位于阳明山的寓所。
“我就是铁石心肠。”他告诉康雨果。
“香凝不是有意的。”
他仰头大笑。“我敢说你一定爱惨她了。不是有意的?!因为她的‘不是有意’,小威失去了他的生命;因为她的‘不是有意’,我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下人倒来两杯咖啡,风哲别接过,递了一杯给康雨果。
“她才二十三岁,还有美好的前程,如果好好栽培她,她会是个天才调香师。”
“我告诉过她,如果小威死了,我就算让她活着,也要她生不如死。”
“哲别,我知道失去小威你很痛苦,但是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他知道自己这种说法十分自私。
风哲别冷冷地看向他:“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这时候,敲门声正好响起,走进来的是孔令誉。
“哲别,警察来消息说,沈香凝没有驾照,根本不会开车,而且事发当日晚上沈香凝的房东和她一起用晚餐,所以撞到小威的人不是沈香凝而是另又其人。”
康雨果开心的笑了,风哲别的脸色却更难看。
当晚,他向人事主任要了沈香凝的基本资料,来到她和顾娉婷租屋而居的小公寓。
急促的门铃扰得屋内的沈香凝心慌意乱,她缓缓打开门──
门外站着此时此刻她最怕见着的人,风哲别。
她让开身子,让他进门来。
“你为什么要替人顶罪?是替谁顶罪?”他逼视她,不留情面的问。
她打了个冷颤,仓皇失措。
风哲别自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空间里因为他的存在而令她有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没有替谁顶罪。酒醉开车撞了人的是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打量整间屋子,很快就发现屋子里还住着另一个人。“是你的室友吗?”他挑起眉问。
她战战兢兢的摇头。“不是的,你不要乱栽赃。”
他咄咄逼人的看着她。“你最好说实话,怀疑你顶罪的人是警方不是我。”
千万不要怀疑娉婷!沈香凝慌乱地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上。“警方怀疑谁?”
“你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你以为警方会怀疑谁?”他问。
香凝匍匐至他的脚前哀求道:“风先生,求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是谁?你的男朋友吗?”他深沉的问。
“不……不是的……”她哽咽的语不成调。
“那是谁?”他丝毫不给予同情。
“我的儿时玩伴顾娉婷。”她瞟了搁在桌上的两人合照一眼。
风哲别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片刻。“我对她有些印象。”
“风先生,求你不要追究好吗?”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过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替她顶罪?!”
她睁大的眸子,盈满了泪水。
“说实话。”他再次催促她。
沈香凝深吸一口气,认命地道:“我和娉婷同是孤儿,自五岁起就住进了孤儿院,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我们感情很好。十六岁那年暑假,我和娉婷在一家印刷工厂打工;有一天,工厂老板故意留我加班到很晚,想要侵犯我的身体,他不知道娉婷并未回家,只是出去买消夜……娉婷为了救我,误杀了工厂老板。”说到此时她已泣不成声、语不成调,那是一段她不愿回想的过去。
“你说的故事很动听。”他抿嘴冷笑,气色因为丧子之痛而憔悴着。
“这不是故事,这是真实的事。”她心急如焚地嚷道。
“你不过是想博取我的同情罢了。”
沈香凝摇摇头。“不是的,我告诉你的全是真实的,你可以查阅七年前八月份的报纸,标题很显目:十六岁女学生杀人事件。我现在就到图书馆找这篇报导!”
她爬起身就要出门。
“站住!现在几点了!图书馆早已关门,你要到哪去找数据?”他口气不佳地道。
她以手臂拭了拭泪,她讨厌自己现在的狼狈。
“娉婷现在在假释期间,不能再犯错,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她……我知道我很自私。”
“你可知她夺走了我的希望?”风哲别梭巡她的眼,目光炯炯。
“我知道。”她转过身,很想靠近他,很想用心抚慰他的悲伤。
他苦涩一笑。“不,你根本不可能了解!”
她趋向前半跪在他身前。“我了解,我真的了解。”
两人目光交所,风哲别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洞悉一个陌生人的心思?”
她面对他的无情、凌厉的眼神,咬了咬下唇低垂下头,不再说话。
他站起身,绕过她的身子往外走。
“风先生,求你饶了娉婷,求你!”她嘶声哀求着。
风哲别面无表情地没入夜色里。
***
第2章(2)
一个月过去,伴随着悄然而过的光阴,沈香凝每一刻都活在不确定的恐惧之中。
一早,她在打卡钟前巧遇布飘飘。
“哲别从西班牙散心回来,今天销假开始上班,会进风谷集团开会。”
正在打卡的沈香凝,右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你不用害怕,我听令誉说了你的事──摆平了,哲别不会追究你的好友。”
“真的吗?”她有点意外。
布飘飘点点头。“令誉的话绝对可以相信。令誉是哲别的特别助理兼法律顾问,这是好消息,你应该高兴啊!”
“飘飘,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对不对?”她有着深深的罪恶感。
“有一点,你的朋友顾娉婷真的太离谱了。”
“我想为风先生做点什么,弥补他的丧子之痛。飘飘,你跟在风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最了解他需要什么,我想替娉婷偿债、赎罪。”她说得很真诚。
布飘飘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哲别失去了心爱的儿子,如果问他需要什么,我猜他最需要的是一个儿子。可是,没有女人可以给他儿子。”
“我可以劝风先生去看医生,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法子可以治好风先生的问题。”
“香凝──”她顿了一下。“各色女人都试过,没有一个成功的,而现在群医都束手无策,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群医束手无策?”
“嗯,哲别的专属医生是我的小舅舅,她跟我舅妈说过这件事。”布飘飘轻叹一声。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可想,沈香凝告诉自己。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对着打卡钟嘀嘀咕咕。”
布飘飘朝正准备打卡的康雨果翻白眼。“你是蜜蜂吗?哪有花香就忘哪飞。”
康雨果深情款款的看着沈香凝。“香凝,晚上到香港看歌剧,今晚的剧目是‘费加洛的婚礼’。”
“真浪漫!你不用工作吗?哲别今天会到公司来,你是公司的首席调香师又身兼亚太地区广告营销部经理,我不相信你走得开。”布飘飘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