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高兴,也很感谢康先生的提拔,可是我──”她有难言之隐却是他不知道的。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身为调香师就像交响乐的作曲家,每篇乐章所衔接的起承转合就像香水的前味、中味、后味一样,全赖我们调香师的鬼斧神工。”
“飘飘好像对于灵猫香有意见。”她很清楚调香师和瓶身设计师是创造香水的精灵,如果两者不能作到良好的互动沟通,将无法为令人赞叹不已的经典名香催生。
“飘飘对灵猫香感冒完全是因为个人的偏见,别理她。”
“个人偏见?”
“她以前有个男友酷爱用灵猫香调香的香水,他把她甩了之后,布飘飘一闻到灵猫香就崩溃。”康雨果笑了笑。
“我不知道原来飘飘讨厌灵猫香的背后还有个这么动人的故事。”
“一点也不动人,我认为简直是惨不忍睹。不提飘飘的糗事了,你来我办公室,我考考你几个问题。”
康雨果的办公室在顶楼的花房里,占地数百坪,植满了各类花朵植物,不论温度、湿度、土壤──皆以计算机控管着。
两人来到康雨果的工作台前,康雨果随手抽起一瓶香水递给沈香凝。“告诉我这瓶‘小娇兰’的香料可能有哪些花香,凭嗅觉,用闻的。”
沈香凝就着鼻孔深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答:“应该有熏衣草、紫罗兰、木樨花和淡淡的柑橘香料。”
康雨果竖起拇指。“很好,你答对了九成,不过你漏了微凉的薄荷味。调香师最重要的特质是必须具备对香味过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嗅觉天赋。再试试这个雅诗兰黛的‘如风’,嗅嗅它的香味。”
“月桂、兰花、杏桃、好像还有忍冬花的香味。”闻香需要聚精会神,而沈香凝向来专注,所以要闻出各类香味根本难不倒她。
“你果然很有天分,哲别一定会重用你。”
康雨果和一般凡夫俗子不同,他从不担心有人取代他的地位,而且对提携后进不遗余力;只是世上蠢才实在太多,皆像流星一闪而过,恒星难求。
沈香凝听着听着,听到他提到哲别,立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到底把自己推向何处了?
“怎么了?”康雨果神采飞扬的眼眸有着深深的关怀。
沈香凝回视他,目光晶莹。“下午的会议,我能不能不参加?”
康雨果愣了愣。“香凝,告诉我真正让你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原因。”
她转过身去,看向一株风信子。“是不是所有的调香师都像你一样敏感?”
康雨果移动脚步,站在她身前,眼光审视地看着她。他近乎迷恋的望着她──浓密又弯曲的睫毛、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不知名的情愫在他心里翻搅着。“不是。只有我在乎的事物,才能引起我的敏感神经。”
“嘎?”她抬眼,不确定的回视他,睫毛眨了眨。
“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他淡淡的回答。
她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很聪明,不会不明白,你只是装胡涂罢了。”
“康先生──”
“叫我雨果,如果你问我是不是爱上你,我不否认。”他一向坦率而直接。
“你总是习惯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吗?”她与他目光相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康雨果摇摇头。“因为你很特别。”
他一把抓住她的纤手,把她带到他的胸膛,目光灼烈的逼视她。“在所有的花里,我最喜欢野菊花,而你就像野菊花。”
一阵轻咳声让她找到力量推开他。
第2章(1)
风哲别倚在门扉上,双臂抱胸皱眉到:“很抱歉,看来我好像打断了什么。”
康雨果转身。“哲别。”
“我以为你正在为新一季的香水调香苦恼着,怎么?已经拿定主意了?”
“你们、你们谈,我还有一份企划案要写。”沈香凝低下头,避开风哲别谴责的目光,从两人身旁走过。
康雨果热切的眸子目送着沈香凝的背影。“哲别,我发现我恋爱了。”
“你最好控制住你的热情。”风哲别微愠道。
康雨果闻言,倏然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她就是撞伤小威后逃逸的肇事凶手。”他的声音比冰还冷冽。
康雨果惊讶地瞪大了眼,哲别的话一向不容任何人有质疑的空间。“怎么会这样?”
风哲别冷哼一声。“这个问题不该由我回答你,你应该去问那个你热切求爱的对象。”
“小威──脱离险境了吗?”他和哲别的友情,足以将小威当作自己的孩子般关心。
风哲别寒着一张忧心的脸。“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或许老天有意要我风哲别绝子绝孙。”
如果小威真的因此死亡,香凝呢?哲别不会轻易饶她!康雨果忽有乌云罩顶之感,他的爱情才刚萌芽,岂容造化弄人?
另一厢,和布飘飘一块用餐的沈香凝更是愁容满面。
布飘飘转动灵活的眼珠,认真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我知道康雨果人是疯了点,不过他对属下一向好得没话说,也不摆架子,他不至于破例刁难你啊?!”
“不是因为雨果,他对我很好。”
“那是为了什么?你是孤儿,不应该会有亲人的包袱要烦啊,难不成是为情所困?”布飘飘自作主张想到这一层。
沈香凝啼笑皆非地到:“飘飘,别瞎猜。”
“你在为下午的会议烦恼吗?”
沈香凝不语。
“别紧张,头一次参加大老板召开的会议,紧张是难免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高手了,记得工厂在线的陈组长第一回参加会议时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尤其是哲别点名她发言,她几乎要晕了过去,现在她习惯了大场面,每个月就等开会的这一天可以上台北见哲别。没办法,哲别实在长得太帅了,是女人没有不迷他的。”布飘飘夸张的哈哈大笑。
“风先生的独生子……是我撞伤的。”她的情绪绷得太紧,一定得找人抒发一下,不然她会疯掉。
“啊?!”飘飘的笑脸迅速被冻住。
“前晚,我喝了点酒,不小心──”她将娉婷对她描述的过程全盘供出。
布飘飘大惊。“你闯了大祸。”
沈香凝眼眸中水花流转。“除了坐牢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弥补。”
“你知道的,小威是哲别的独生子,是他的命根子,因为你的不小心,可能让哲别终身遗憾、痛不欲生。”不飘飘再也笑不出来。“你根本无法弥补,我告诉过你,哲别性无能。”她露出少有的认真表情。
“性无能?”她以为这只是传言。
布飘飘点点头。“哲别曾经在骑马时受过伤,再也不可能拥有其它的孩子。”
“我以为你说的是玩笑话。”她的眉头更加深锁。
“这种事岂能开玩笑?你不相信是正常的,许多人和你一样都不相信。谁能接受那样高大挺拔、英俊的伟岸男子是性无能?”
“哲别先生应该找医师治疗,或许只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性无能。”她愈说愈小声,她不像飘飘,谈论‘性无能’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没有用的,有一大票的女人前仆后继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所向无敌,终结哲别的性无能,但全都无功而返。”
***
下午的会议,出乎意料之外的,风哲别并未参加,康雨果苦着一张脸告诉他:“小威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