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台湾。」
这下子换他喷咖啡了。
没好气的看着衣服上的咖啡渍,「这下子扯平了是吧?」虽然无济於事,我还是开始用台语骂人。
「为什麽会有这种事情?」他呆愣愣的。
「我怎麽会知道?」他匆匆结帐离去,我继续瞪着萤幕发呆。
一定是我太累了。
果然单纯写作的生活会导致心理不正常,我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找份正职的工作。
但是……该死的清晨!为什麽清晨睡觉让人有种做坏事的快感……
早起真是要我的命。
等我真的清醒,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再等我拖着饿得几乎发疯的胃出门,也已经下午两点了。
而等我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开始打电脑时,比银行轧票时间还准,三点半,这家伙又出现了!
张大了嘴,两个人都像见鬼一样,其实也跟见鬼没两样。
他捏了捏我的手,让我痛得跳起来,「你干什麽?!很痛欸!」
「这不是梦。」他看着自己的手,「我得看心理医生了!」
瞪了他一眼,反而镇定多了。我不再理他,开始打我的文章。截稿日要到了,就算我对面坐了外星人,还不如想想编辑的夺命连环叩吧。
他还是吃完饭就逃走了,我继续留下来绞尽脑汁。
後来每天都会遇到,实在受不了。
「先生,好不好你换家餐厅吃饭?」我不想再看到他了,每天固定打扰我一个钟头。
「我才想说这句话。」他没好气,「附近只有这家店能吃,我也只有下午茶时间可以偷溜一个钟头。」
挖勒!
刚开始,大家都视而不见。
「你在干嘛?」有天他忍不住问了,「天天看你筐琅筐琅的打电脑。」
「写作。」我正在想题材,己经把身边朋友的爱情全卖光了,连社会版都没有什麽新鲜题材可写。「我赖此维生。」
「写什麽?」
瞄向这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爱情励志。喂,你谈过恋爱没有?」
「你在侮辱我吗?!」他拉长了脸,「像我这麽帅,这麽酷,这麽……」喇了一堆广东话夹英文,「我会没有谈过恋爱?」
「那好。你认为恋爱的必备条件是什麽?对了,回答我的时候用普通话。虽然你的普通话像广东话,广东话像英文,英文又像普通话。」
「你这个老女人,讲话好不客气!」他大怒了。
我哪是这麽容易被吓到?「快讲,少罗唆。」
就这样,我们开始聊天。
他的职业很特别。在某家PUB当调酒师,傍晚才上班。我的生活不正常,他比我更不正常。我好歹早上十一点就起床,这家伙不到两点不会清醒。
「你……你……你那个一步笑五步……」他的普通话还是破得要命。
「五十步笑百步啦,笨香港人。」到底有没有学过中文?
「为什麽我每天一定会看到的不是个大美女,而是你这个又老又丑又泼辣的胖女人?!」他开始抽桌子。
「我也很遗憾。干嘛不是每天看到我的美少年男友,却是个流里流气的痞子?连中文都不会。」
「你、你……你个衰女……」他又开始骂广东话,反正我又听不懂,顺手在稿子上打着十种男人的恶形恶状。
当中之一就是「骂人都没创意」。
无奈归无奈,每天都会见到,甚至比我男朋友见得还多。我男友在竹科工作,十天八天见不到面是很正常的,不像这痞子天天看得到。
说看得到,也很玄,他明明在香港。但是这两个咖啡厅不晓得怎麽搞的,偏偏就是空间重叠。既然两个人都没有意思改变自己的生活作息,自然就这样僵持下去。
好吧,我承认。日子一久,有时哪天没见到他,会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常常互相叫骂,有时能够倾吐心声的,也只有这个坐飞机要两个钟头的痞子静静的听我说话。
当然,我也听了他满腹苦水(简直要从耳朵满出来),不过这种事情是互相的,只能说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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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距离恋爱果然是不行的。
我那交往五年的漂亮男朋友,还是跑了。或许是心理准备做得够,所以,我的作息一点影响都没有。
我还是固定的吃饭、固定的打开电脑、固定的在三点半看到痞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正在骂一个纠缠他的前女友,骂着骂着,我只是嗯嗯嗯的回应。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又上火了。
「我当然……」突然梗住了,望着他,怎麽都忍不住满眶的泪水。不,说什麽也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哭。
我霍地跳起来,丢了张千元大钞给老闯娘,冲出咖啡厅,用不要命的速度把机车骑得像是飞机低飞。
一路骑,我这才放声哭出来,实在搞不懂自己。
哭什麽呢?我不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根本就不打算和我有未来。之所以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的身边没有别人。
结果,我还是回家抱着枕头哭得像猪头一样。
等哭到睡着又醒来,才发现自已的电脑被抛弃在咖啡厅里。这下可完蛋了,里头还有几乎完稿的书呢!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几乎睡掉了二十个钟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胡乱的洗脸刷牙,我又冲到咖啡厅,「对不起,我的电脑……」
老板娘冷冷的看我一眼,把找的钱给我,「在你位置上。」
谢天谢地。
刚刚落座,痞子居然满脸怒容的望着我。
我看了看手表,下午两点,他不该在这里呀。
「你是猪啊?!」他劈头就骂,「电脑一丢就跑啦!害我昨天没得上班!一直待到打烊,你不怕电脑丢掉啊?!今天餐厅一开门我就来等着了,你搞什麽失心疯……」又是一大串广东话。
「我……」开囗想争辩,不知道为什麽又想哭了。拜托!我已经八百年没哭了,搞什麽飞机?!
「你干嘛哭得跟猪头一样?!」他的声音放柔,「本来就丑了,现在更丑得那个什麽惨睹……」
「惨不忍睹啦!笨香港人!」我乾脆哭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笨啦我笨啦……」
他掏出手帕,递给我。
「新手帕?」我还在抽噎。
「不是啦,我洗好烫过的。」言下不是不骄傲。
展开烫到有棱有角的手帕,忍不住破涕而笑。「你烫不烫钞票?」
「咦?你怎麽知道?!」
这种情形下,你叫我怎麽悲伤的起来?
「我失恋了。」坦白着,「所以有点失控,对不起。」
这麽有礼貌,他反而受惊吓,「你……你别想不开……那个留得山在,不怕买木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实在受不了他的烂中文程度啦。
凶他反而让他安下心来,「对嘛,男人跑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你以为逛超市呀?!」愤怒的用他的手帕狠狠地擤鼻涕。「我懒得从牵手开始啦!」
他第一次从对面坐到我旁边,坚定的牵起我的手,「那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张大了嘴,我可不觉得好笑。「不要胡闹了!」我忙着找手帕没湿的地方,「你不是说我又老又丑又胖吗?!这种玩笑很冷欸!」
「我也很哀怨啊!我一点都不想喜欢你,一点点都不想啊。」他生气起来,「我喜欢窈窕俏佳人,看你这个样子,十年前也不像是美女。」
「要你管!」我把他的手一甩,「我才不喜欢你这种流里流气的痞子!」一看到人全身上下都穿着炫耀用的名牌,我就全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