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之后,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不露出任何的反应。塞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知道如果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或怜悯,他就会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而她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你的朋友和家人……他们有人知道实情吗?”
“没有。”他说。“我十分肯定尼克猜出事有蹊跷,但他什么都没说过。”
“也许他在等你跟他谈。”
“也许吧!”
她不知道该逼他到什么程度。她靠在水槽边,缓缓摺着湿毛巾问:“你自责吗?”
他耸耸肩,好像那个问题不重要。“我已经接受了事实,那使我了解到我不适合结婚。我把婚姻摆在最后,我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我忙着工作,一天工作二十小时,没有注意到家里出了状况。我知道她喝酒,但不明白已经到了酗酒的程度,我想我是不愿正视问题吧。”
“那是她做的选择。我知道这样说很没有同情心,但把药或酒灌进她的喉咙里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婚姻是合伙关系。”他说。“我没有尽到我该尽的责任。她很……脆弱。是的,脆弱。她需要帮助,但我看不出来。也许我不想看出来。”
“我觉得你终于能够谈这件事是有益的,也许你现在可以摆脱掉了。”
“摆脱掉什么?”
“愤怒、伤心和内疚。”
“少跟我来心理医师那一套。”他放掉水槽里的水。“洗完了。”他说。“妳还有问题要问吗?还是我们可以进行下个节目了?”
她想要问他爱不爱他的妻子,但是不敢。“好,下个节目。”她说。“现在告诉我,你对诊所破坏案的看法。”
“我马上回来。”他离开厨房往楼上走。
“你要做什么?”她在楼梯口问。
“我要把我的笔记型电脑安装在妳的书房。”他在楼梯上回答。“我得检查一下电子邮件,希望已经有答案了。”
米雪回到厨房清洗流理台。洗完后,她关掉电灯上楼。她站在客房门口说:“忙了一整天,我要去洗个澡。”
他俯身在床边打开公事包的锁。他已经把旅行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五斗柜上。
房间里乱七八糟。纸箱高高地堆在俯瞰后院的窗户前面,地毯还没有用吸尘器吸过,墙角的蜘蛛网也没有清掉。
“我把这个房间当储藏室。”她说。“那张旧床会害你背痛,你的脚会挂在床尾外面。床垫凹凸不平。”
“没关系。我什么地方都能睡。”
“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猜你可以睡我的床,我的床是特大号的。”
“是吗?”
他站直身子,用那种眼神看她。她看过许多深夜电影,也跟许多猎艳的男人相处过,所以立刻就认了出来。塞奥的那种眼神比梅尔吉勃逊的还要性感,天知道她有多么迷梅尔。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命令,然后笑了出来。
“哪种眼神?”他装傻地问。
她能说什么?好像我刚刚叫你脱光衣服跟我翻云覆雨的那种眼神?
“算了。”她说。“你想怎样?”
“睡在妳的床上吗?多诱人的邀请。”
“请再说一遍。”
“妳想要我跟妳同床吗?”
天啊!她真的想。她想不起来上次和男人有情感瓜葛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上次的灾难收场,使她故意忘记那段记忆。
从容不迫。天啊!
她感到喉咙发紧。“我想那不会是个好主意。”
他朝她靠近一步。“为什么?”
如果老个三十岁,她会认为自己正出现更年期的热潮红。她全身燥热,呼吸困难,头重脚轻。如果他再靠近一步,她知道她就会开始换气过度。需要洗冷水澡压制性欲的不只是男人,她这会儿就觉得自己需要一头栽进冷冻柜里。
都怪他害她胡思乱想,因为是他用那种眼神看她的。
他慢慢地往前走,显然在给她时间打定主意。她的脚像是在地板上生了根似的,她的心开始小鹿乱撞。“那会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为什么?”
“我们会做爱,然后──”
“美妙难忘的性爱。”他更正。
他害她幻想起来,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也在幻想。她点点头,想要吞咽,但喉咙太干。她的心在狂跳,可能每分钟一百六十下,而且忽快忽慢。太好了,她心想,一个大帅哥在跟她调情,她却出现心室纤维性颤动。他再靠近一步,她可能就要心跳停止而当场毙命。
他在离她一英尺处停下,用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然后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她感到难为情和不确定,直到看见他眼中的笑意。
“妳在想什么?”他问。
明知故问。“你快把我逼疯了。塞奥,在事情进一步之前,你必须了解……”
“什么?”他轻声问,用温暖的手指抚摸她的颈背。
她开始起鸡皮疙瘩。“我天生不适合一夜情。跟一个男人上床前,我必须先跟他建立稳固的关系,我不相信娱乐性的性行为。”她挤出一个笑容,希望能使气氛轻松起来。“我是老古板。”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老古板?”
天啊!她在心中叹息。天啊!
他的手指拨弄着她颈背的发丝。“妳的头发好柔、好软。”他喃喃地道。“颜色像火。”
“我的红发和雀斑得自母亲的遗传。”她回答。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有雀斑的女人?我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亲吻每一颗雀斑。”
“我全身都有雀斑。”
“我不会放过它们的。”
她又开始头重脚轻起来。“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到时候就知道。”
他太自负了。他需要改善那个缺点,她打算等头脑清醒时告诉他。但此时此刻,她正忙着站稳脚。他只是触摸她就使她全身细胞都兴奋起来。
发现自己想要扯掉他的衣服时,她后退一步,轻轻拨开他的手。虽然两条腿软绵绵的,她还是设法转身走向她的卧室,但她不该在关门时看他的。他靠在门框上对她微笑。
她不打算让他知道他的碰触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她要给大都市先生一个教训,他休想为所欲为。
“勾搭我就得承担后果。”她说。“你可以在我洗完冷水澡之后洗个冷水澡。”她发现自己露出马脚时已经来不及了。“我要洗冷水澡是因为我很热。”她解释,然后发现自己是越描越黑。
“米雪?”他慢吞吞地说。
“什么?”
“我还没有开始勾搭妳。”
她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天啊!”她低声说。
米雪列举出她不该和塞奥有情感瓜葛的各项理由。她列举到第二十项时,他来敲浴室门。
“我还没洗澡。”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妳要不要我替妳把妳的电脑接上。”
“你找到它了?”她抓紧浴袍的前襟,把门打开一条细缝往外瞧。
“想不发现也难。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机上时,被其中一个箱子绊倒。到底要不要?”
“把我的电脑接上吗?好啊!”
她当着他的面关上门,重新开始列举。第一个理由:那个男人会伤她的心。
她跨进浴缸,把莲蓬头的水开到最大。冰凉的冷水使她龇牙咧嘴地急忙调高水温。
洗好头发时,她已经是越想越愤慨。勾搭她,真是的。她可没有那么好骗,她在吹头发时,心想。
他可能是个需索无度的情人……
“真要命。”从容不迫。她什么时候才能忘掉那几个字?它们就像歌曲般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