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不容培顿多问地马上切断电话。他又倒了一杯酒回到书桌后。夜幕低垂,他怔怔地凝视着发光的电脑萤幕。
十五分钟后,麦隆和培顿同车抵达他家门口。达乐尾随而至。
约翰带他们进入书房,打开电灯,指指摊平在书桌上的信。“看信,然后痛哭流涕吧!”他咕哝。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麦隆拿起信默默阅读。看完信时,他把信扔回桌上,然后扑过去掐住约翰的脖子。“你这个笨蛋!”麦隆面红耳赤地大吼。“你让你的妻子取得我们的记录?我的天啊……”
培顿把他拉开。“冷静一点,麦隆。”
“你看完信后再叫我冷静。”麦隆咆哮。
达乐从椅子里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信大声唸给培顿听。
亲爱的约翰:
冗长的道别令人厌烦,所以我的道别会简明扼要。
是我的心脏,对不对?原谅我陈腔滥调地说一句“我早告诉你了”,但一切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死于心脏衰竭,对不对?你终于相信了吧?我终究没有疑病症。
发现我更改遗嘱,什么也没有留给你,你一定吃惊得连站都站不稳。我太了解你了,约翰,此刻你决心对遗嘱的有效性提出异议,对不对?也许你会声称我精神错乱或病入膏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猜在看完这封信后,你会决定远走高飞,避风头去。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不会提出异议。
你一定也在想你在我死后支出的那些庞大花费。我要求等我死后六周再宣读遗嘱,因为我知道你会忍不住挥金如土,所以我要使你陷入绝境,不得不为了避债而到处藏匿。
我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你?惩罚,约翰。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把钱花在你的姘头身上吗?没错,我知道她的事。其他的那些女人,我也都知道。
你是不是气坏了,亲爱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我把最令人吃惊的事保留到最后。我不是“笨猪”。没错,我听到你在跟你的姘头通电话时用那种字眼骂我。起初我伤心、幻灭又生气,哭了整整一星期。后来我决定报复。我开始搜查你的书房找寻证据,我一心想知道你花了多少钱在你的那些姘头身上。等你离家上班,我就会移动我的“大屁股”,起床下楼到你的书房。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我总算猜出你的密码,进入你的秘密档案。哦,约翰,我万万想不到你和你的“播种社”死党们竟然如此邪恶堕落。有关当局会怎么看待你们的不法勾当?我复制了每一个档案,为了证明我说的是实话,赶快回家叫出名为“并购”的档案。移到第十六行。我在你们最近的一笔交易中插入了一小段文字,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到过那里。
你担心吗?害怕吗?我却洋洋得意。试想,知道你在我死后会坐一辈子的牢有多么令我开心。你看到这封信时,列印的资料已经送出去给某个会择善而行的人。
你不该背叛我,约翰。
瑟琳
☆ ☆ ☆
米雪坐在圣克莱社区医院、外科部蓝医师的办公间里埋首文书工作。她已经完成九份病历,还有两份待完成。大部分的病人都是蓝医师的。他去欧洲做旋风式旅行,所以她这两个星期都在代他的班。但他明天就会回来上班,到时她就可以正式开始她多年来第一次的休假。
但在病历完成前,她哪儿也去不了。还有邮件。天啊!她从她的办公间抱了一大叠未拆封的邮件到蓝医师的办公间来,发誓在处理完那些邮件前绝不休息。筋疲力尽的她看一眼手表,忍不住大声呻吟。清晨四点十五分,一件严重的机车车祸使她比平时提早一小时起床。她从那时起就脚步不停地忙碌着。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把手肘靠在那叠完成的病历上,用手掌托着脸颊,闭上眼睛。
三十秒后,她已经睡着了。米雪在当住院医师期间学会了打盹儿的好处。她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都能睡觉的本事。
“米克医师?”
她猛地惊醒。“什么事?”
“妳需要一些咖啡因。”一个护士在经过时说。“要不要我替妳弄杯饮料来?妳看来筋疲力尽。”
米雪毫不掩饰她的恼怒。“梅涵,妳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看起来很疲倦?”
那个年轻貌美的护士刚从学校毕业。她到医院来上班还不到一个星期,但已经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她刚刚接到通知说她通过了国家考试。今天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她的好心情,连一个对她怒目而视的外科医师也不能。
“我不知道妳那样怎么睡得着。一分钟前妳还在讲电话,紧接着就鼾声大作,口水滴到病历上。”
米雪摇头。“我不打鼾,也不流口水。”
“我要去餐厅。”梅涵说。“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给妳?”
“不用了,谢谢。我正准备下班,只需要处理完邮件就可以走了。”
一个助手打岔。“米克医师?”
“什么事?”
“急诊室有妳的快递。”助手说。“我想妳得去签收,看来很重要。”她补充。“希望妳不是挨告了。”
“米克医师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不会挨告。”梅涵插嘴。
“投递员说包裹的寄件人是纽奥良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说一定要由妳亲自签收。妳要我怎么跟他说?”
“我这就下去。”
米雪把完成的病历放进发件箱里,把未完成的那两份放在整叠邮件的最上面,然后走楼梯下楼到急诊室。投递员不见踪影。秘书看到她时跑过来交给她一个牛皮纸大信封。
“妳的包裹在这里,医师。我知道妳很忙,所以我告诉投递员我有权代妳签收。”
“谢了,爱莲。”
她转身准备上楼回到外科部,但被爱莲叫住。“先别谢我,医师。日落道发生大车祸,救护人员正载着一车受伤的小孩子过来。还有两分钟就到了,我们需要妳帮忙。”
米雪带着大信封进入医师休息室拿了一罐健怡可乐,然后回到护理站坐下。她需要咖啡因帮助她恢复精神。她放下罐子,伸手去拿信封时,急诊室大门开启,一个救护人员嚷着叫人帮忙。
“这里有人大出血。”
米雪站起来就跑,把信封忘得一干二净。
☆ ☆ ☆
没有人是孤岛,孙利昂也不例外。他的绰号叫“伯爵”,因为他的犬牙比门牙长许多,笑起来像吸血鬼。如果他帐册副本里的勒索数字正确,那么他吸的可不只是血而已。
利昂交游广阔,他的朋友无不对布塞奥恨之入骨。没有塞奥的努力,利昂不会供出对同党不利的证据,不会以污点证人的身分在波士顿大陪审团面前作证,导致国内最大的黑道帮派之一崩溃瓦解。
塞奥在手术后三天返回波士顿。即使利昂的案子已经终结,六个黑道大哥锒铛入狱,塞奥仍然有无数的报告要归档,无数的文件要记录。他在司法部的上司劝他保持低调。塞奥以前收到过死亡恐吓,他虽然不曾掉以轻心,但也不曾让它们影响他的工作。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每天都在办公室辛苦地加班工作。
终于,最后一份文件归档,组员交出最后的报告,塞奥关上办公室门启程返家。他身心俱疲。工作的压力对他产生了影响,他开始怀疑他的努力到底改变了什么。他累得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不,他需要好好睡上一个月。也许到时他可以看得比较清楚,可以决定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他该接受司法部提供的工作,领导一个新的犯罪研究小组?还是该回去开业,每天过着开会协商的生活?无论如何,他都会是直接跳回跑步机上。他真的像家人说的那样吗?藉着不停地工作来逃避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