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玉虽然对媳妇的所作所为气得七窍生烟,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席话说得对极了,“尔烈,你就赶快追上去,不然,一旦入了宫,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是,额娘!”罗尔烈恶狠狠的再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子一眼,才转身看向阿仁,“去将尔格找回来,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钱含韵暗暗松了口气,他丈夫还有想到尔格,那这件事她就不会一人扛了。
罗尔烈气冲冲的直奔马厩,飞身上了神驹,策马疾奔。
* * *
郎都的轿子正在北京街道上,一路往皇宫而去。
这一路上,罗兰屏几乎是低头不语,郎都见她丽颜上布满哀伤,没来由的,心中的不舍层层叠叠的愈来愈浓。
而他的思绪也愈来愈清楚,他一时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因而将一些带火之词发泄在无辜的罗兰屏身上。
只是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这攸关生死,她承认了传言之罪,小命肯定也没了……
喟叹一声,他直视着同坐在轿内的罗兰屏,“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你所为,对刚刚我怒火攻心的那些怒骂之词,还望你不会计较。”
她愣了一下,飞快的抬起头来凝睇着神情已无怒火的郎都,“不,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的,罪全在我。”
“你想替你嫂子扛下罪状?”
她低头,“没、没有的事。”
“钱含韵为人热诚,也不懂皇室贵族的繁文褥节,这件事,我会代她替皇阿玛求情,不过……”他摇摇头,“从德公公的言词听来,这谣言在宫中似乎已人人皆知,而皇室律法不容动摇,我并没有把握你嫂子能全身而退。”
“那还是由我来扛好了,嫂子跟大哥鲽情深,而且嫂子的出发点全是为了我。”
他露齿一笑,“你总算承认此谣言来自于你嫂子了。”
她抬头看他,尴尬的噤声不语。
他凝睇着她,“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子,对我又是一往情深……”
“请七阿哥别再说了,那只会令我更加难堪而已。”她慌乱的打断他的话。
他点点头,“也是,不过,我想还是请轿夫回返景罗王府。”
她愣了愣,“为什么?”
“该去见我皇阿玛的人并不是你。”
“不,我愿意扛下这些捏造之罪,请七阿哥不要带走我嫂子。”
他喟叹一声,“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怎能明知罪不在你,又让你顶罪?”
“可是……”
“你毋需多言,我已决定。”语毕,他拉开轿帘,对着轿夫指示,“回景罗王府。”
“是,七阿哥。”众轿夫回转轿子,朝景罗王府走。
而此时,快马前来的罗尔烈瞧见郎都的八人大轿后,连忙飞身下马,“七阿哥!”
郎都掀开轿帘,正好瞧见心急如焚的罗尔烈一个箭步的接近轿子。
“七阿哥,这事不是兰屏的错,该治罪的人也非兰屏,而是含韵跟尔格。”罗尔烈不愿护短,单刀直入的坦承相告。
“尔格也在内?”郎都诧异的目光移向罗兰屏。
她苦涩一笑,“不管是嫂子或二哥,我都不希望他们受罪,他们全是为了我。”
郎都明白的颔首,再将目光移到前方忧心仲仲的罗尔烈身上,“我们正打算回返贵府,有什么事到贵府再谈,这儿毕竟是北京大街。”
郎都一言,罗尔烈这才注意到街道两旁聚集了不少的民众,他歉然的抱拳作揖,“对不起,我太急了,所以……”
“不打紧的,你先回府吧,我们随后就到。”
罗尔烈点点头,转身走回神驹旁,飞身上马,而在郎都放下轿帘的刹那,他正好瞥见妹妹忧心苍白的脸孔——
喟然一叹,他策马先行,妹妹应该没有杀头之虞了,但他心中的忧惧并没有消失,不知含韵跟尔格能否全身而退?
* * *
景罗王府的门口,王宝玉、钱含韵、罗尔格、彩眉跟阿仁等人都拉长了脖子看着路口,这盼的自然是罗尔烈能及时将郎都给拦回来。
“嫂子,我们两人都被额娘骂得狗血淋头,待会儿还可能被抓去杀头,怎么办呢?”罗尔格刚刚被阿仁逮回来,就跟钱含韵排排站,两人被王宝玉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这会儿才有时间交谈。
“甭担心,要杀头也只有我一人会被杀,你佯装什么都不知情就好了。”现在钱含韵打算一人扛,虽然她实在很舍不得她深爱的相公。
“那怎么成!我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让你这个小女子一人承担呢?”他马上哇哇大叫。
“谁叫我那么白痴,我是你嫂子,却想得不够周全。”
“可是那个下三滥的法子是我提供的。”
王宝玉怒斥,“你们两人够了没有?!”她的心已经够烦了,他们还你来我往的争着认罪?
“对不起,额娘。”钱含韵跟罗尔格沮丧的同时低头。
“我知道你们想帮兰屏,但这种方法实在是……”王宝玉频频摇头,这种诬陷他人以达到目的的卑鄙手段,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自热诚的媳妇,和虽吊儿郎当却毫无心机的儿子。
她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天真的去挑衅大清的律法!
“老福晋,王爷回来了!”阿仁的惊喜声让三个谈论的人连忙将目光移向路口,只是看到罗尔烈骑乘神驹的身后并无郎都的轿子,三个人的心全凉了半截。
“来不及吗?”钱含韵喃喃低语,一张脸愁云惨雾。
罗尔烈飞身下马,将马交给阿仁后,对着急忙趋向前来的众人道:“甭担心,郎都正偕同兰屏朝这儿来,我们在这儿恭候之余,也得赶紧想想,能有什么法子保住……”他沉重的眸光一一看向妻子及罗尔格,“你们两人。”
“不必了,这事就我来扛好了。”钱含韵迫不及待的举手。
罗尔格瞪她一眼,再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大哥,不关嫂子的事,是我……”
“我是要你们想法子,不是要你们争着认罪。”罗尔烈不悦的瞠视着两人。
钱含韵与罗尔格互视一眼,无言的交换着——还是努力的动动脑好了!
* * *
郎都与罗兰屏一抵达景罗王府,众人便往清静素雅的书房而去。
书房外是一簇翠绿的竹林,随风摆动,在黄昏的满天红霞下,别有一股宁静与沉寂。
众人在书房人坐,阿仁急忙为众人沏来一壶茶,随即离开,但仍克制不住焦虑的心,守在书房外。
“七阿哥……”罗尔烈、罗尔格、罗兰屏及钱含韵的声音在同时响起,众人怔愕的互视一眼,随即静默不语。
王宝玉看了他们一眼,再看看面色也显得凝重的郎都,“七阿哥,我想他们想说什么,你一定很清楚,我想请求的是可否请七阿哥帮他们说情,要皇上别治他们的罪。”
郎都喟叹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投注在面色苍白的罗兰屏身上,她的翦水眸子满是哀求之光,令他益感不舍。
移开了凝睇的目光,他看向王宝玉,“此事渲染得过份,谣言四飞,我皇阿玛下了重话,说这乃诋毁皇室成员的滔天大罪,要我皇阿玛不治罪,恐怕不易。”
王宝玉心猛地一震,哽声再问:“皇上会判重罪吗?”
郎都一一巡视众人苍白的忧容,“我想不会,毕竟景罗老王爷对皇室有功,尔烈更是国之栋梁,但无奈的是,就算皇阿玛想赦免罗家,也得考量到律法之本,这件事恐怕一定有人得受罪,好杜绝悠悠之口。”
闻言,王宝玉无措的看向罗尔烈,不管是谁被治罪,这手心手背全是肉,她都不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