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过往,不论再如何不堪回首,那都已成历史,计较也挽不回什么,如果说他今日的情意只是淡如流水,那么他会任它逝如云烟,就当不曾有过这段短如朝露的情意,可是偏偏他不但动了情,而且投注得太认真,既回不了头,也无力去后悔,那么,与其矛盾挣扎,不如全然包容。他知道若生命中舍去了她,将会有多么痛苦,于是他只能要求未来,他要他的未来有她携手共度,更要她的未来只有他!
没有人愿意自甘作贱自己的,婉柔定有苦衷,否则这些天她不会躲电话躲得这么勤,由那通电话听来,他不难了解她是受了什么样的压迫,难怪她近来心事重重,他早该想到的!
因为爱她,所以她的苦、她曾受过的折磨,都令他心痛难当,今后他所能做的,该是更加地疼惜她、珍视她。
丁以白缓缓离开她的唇,皱着眉凝望她娇美酡红的醉颜。为什么他会觉得她的接吻技巧生涩得可以?她不是……
甩甩头,他轻捧着她醉意嫣然的娇容,轻柔地低语:"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们都别再回首过去,你只要记得,你未来的日子有我参与,这样就够了。"
婉柔犹处于茫然状态回不了神,深深沉醉在他温柔的瞳眸之中无法思考,只会傻傻地点头。
这算是表白吗?她思绪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别回首过去?咦,这是她的座右铭兼人生哲学耶!他怎么知道她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的人?不错,好现象,他愈来愈了解她了。她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看起来很感动。丁以白凝视她半晌,轻叹着拥住她。
第七章
当晚,她花了一个小时将《忘忧爱情海》剩余的最末一段完成,仔细地整理好放入牛皮纸袋中,隔天一大早就到邮局以挂号将它踢往北部,然后,她就自由罗!
从邮局回来的途中,她想啊想的,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来。
目前和丁以白斯混……呃,是"交往",对啦,就是交往!这个比较重要,至于半个月后──呵,就烂命一条嘛,随庄姐要杀要剐、要劈要砍,反正早习惯了她的炮轰,她别的本事没有,就耍赖装傻的功夫一流,皮得很!
她想,庄姐会原谅她的,要她牺牲和丁以白相处的时间枯坐桌前──唉,光想就痛不欲生啊!
回到家,她左瞧瞧,右瞄瞄,没见着丁白痴的人影,忍不住一阵失望。只不过才昨天一整天和他粘得紧而已,居然今天就变得这么离不开他,活像没有男人活不下去似的。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她成为第二个花疑海柔。
唉!
她又哀又怨地呆坐客厅,等呀等,盼呀盼的,望眼欲穿兼芳心寂莫,偏偏那个说要去买菜兼添购日常用品的心上人就是迟迟不归。早知道她就陪他一起去了,管她庄姐怎么吼怎么叫,晚个几天寄稿又不会死人。
纤纤五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她一边百般无聊地哀叫着:"丁以白呀丁以白,你是划机位到美国去买还是打算买下整个菜市场?"
原本只是睁着无神的大眼轻托香腮,超级没耐性的她,不过才等二十四分又四十六秒,整个人就已等于是半躺在椅子上,一双玉腿高高地跷上桌子,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淑女的影子。
她太清楚丁以白若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就是跌破了眼镜兼找吓掉的眼珠。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三分钟,她正打算要再一次哀叫,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计划。会是庄姐吗?不太可能,她昨天轰炸过她了。
那么就是丁以白的电话罗?
她勉强捞起少得可怜的精神,接起电话随意"喂"了一声,就自认很仁至义尽。
"婉柔,是你吗吗?"
是大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慌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总算抓回了点专注力,"是我,怎么了?"
"湘……湘柔……失踪了……"芷柔说得又惊又急,还带点颤抖。
"什么?!"因为太过意外,挂在桌沿的脚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直直撞上地板,人也差点滚下椅子,她来不及喊痛,抓紧了电话说,"我希望是我听错了,你是想说湘柔在吃粽子吗?"
白痴!湘柔吃粽子有必要小题大作地打电话告诉她吗?但是芷柔笑不出来,一点也不。"不是,她是真的失踪了。"
婉柔茫然地呆了一秒,回神后又焦急地大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大概是急昏头了,以至于不曾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多愚蠢。她人在乡村,又怎么会知道?
"昨天。详细情形,等你回来再讨论好吗?"
大姐大概是六神无主了,婉柔当下便说:"好,我现在马上回去!"
她心里也急得一团乱,匆匆挂上电话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房,抓了皮包便往外冲。
想起丁以白,她顿住步伐,又迅速回身抓起便条纸简单地写下几个字,她无暇多作停留,心急如焚地赶回家中。
※ ※ ※
一冲进门,婉柔立即扯开嗓门大嚷:"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湘柔呢?"
"二姐,你先坐下。"海柔望了眼气喘吁吁的她,起身倒了杯水递去。
婉柔坐下猛喘气,一边来来回回审视面色凝重的两人,"你们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湘柔为什么会失踪?"
"我来说吧!"海柔抿抿唇,眉心有着解不开的忧虑,"昨天我看她脸色不太好,怕她又生病了,想带她去看医生,可是她说她自己会去,所以我也就没坚持这么多,谁知道──她一去就是一整天,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湘柔从来没有夜不归营的情形发生,更不曾离开我们这么久却连一通电话也没联络,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芷柔愈想愈心惊,完全乱了方寸。
"会不会……"婉柔变了脸色,大胆地假设,"绑架?"
其余两人一听,浑身一战栗,俏容瞬时失了血色。
芷柔掩住颤抖的唇,惊呼道:"天啊!湘柔……"
若真是如此,她们完全不敢想像这后果,湘柔生得这么美,只要是男人,如何能不心动,难保湘柔不会……
一想到这里,海柔忍不住悲泣出声:"怎么办……湘柔……她才十八岁,人生才正要开始……"
婉柔撑住发疼的脑袋,有气无力地问:"报警了吗?"
"没有。"芷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怕是我们反应过度,也许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想再多等一些时候,就算是绑架,也会有歹徒的联络电话,目前,我们什么也不敢肯定。"
"大姐说得也有道理,好,我们再耐心等些时候。"
※ ※ ※
又过了两天,她们接到湘柔的电话,说她在朋友家中,证实了是虚惊一场。
放下一颗悬荡的心,重重松了口气之余,她们虽觉其中有太多疑点,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除了相信湘柔完全不具说服力的片面说词外,她们也已拿不出更有建设性的办法。
所以,婉柔不敢贸然离开,怕突生变故,她与其他人一样,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平静不了。
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忐忑不安的情况下流逝,湘柔正有如投入海中的细针,在短暂的小波纹后,便只剩平静与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