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明的脸色,随着启鹏一波波的话语,不断的阴郁下去,越来越难看。
从进来这个位于茶坊深处的独立小屋后,就没有说多少话的程勋,此时才趁启鹏歇口的空档,把本来放在他面前的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轻轻的往许尚明推过去。
“许委员,我们已经来了一个多小时,我的看法与想法,刚刚司奇与启鹏都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以前在马进兴委员还没有道出二十年前害死启飓父兄那场车祸的原委,以及他背了多年黑锅的事实真相时,我们都不知道你才是幕后那只名副其实的大黑手,否则这信封里头的东西,也不必等到现在,才派上用场了。
许尚明的脸上,首度闪过一丝惊惶。“你们……想用什么东西来威胁我?”
“威胁?言重了,许委员,那不过是以前你出入旧王朝的几页风流艳史而已,必要的时候,司玲姊还可以帮忙找到昔日得你‘关照’的几位小姐,与你叙叙旧喔。”
“你们!”
“别生气,”程勋的唇角微微向上弯道:“反正出入声色场所,对于你们这一类型的民代而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们也不一定真要去公开这份资料,王朝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正派企业集团,风云赞助我的政治献金,更几乎全数来自于我的义妹尹硕人,你们的抹黑扒粪我不怕,只是嫌吵了些,所以可不可以请你看在我好心帮忙你追忆甜蜜往事的份上,还我们一个耳根清静。”
“另外也请你不要再说什么许开义与你‘父子同科’一届,风光一下,三年后一定同时让贤,全力支持程勋的笑话,”启鹏接下去说:“这届立委,我们虽志在必得,但程勋最后的目标,却还远在立委之上,你且拭目以待。”
“我们走,启鹏。”
就在他们双双要跨出房间以前,许尚明的声音,突然又由后头阴侧侧的追上来。
“程勋,你忘了刚刚你们才坐下来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了?”
“江信吉是如今的在野党,也就是以前肝谓的党外人士,异议分子里的民主先锋,我当然知道这个人。”程勋回过头来答道。
“就只有这样?”许尚明挑衅的说。
“对我来说,的确只有这样。”
“江信吉有两个儿子,次子江昭正接掌家业,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长子江圣文本来深得父亲的钟爱与期望,一心想要培植他成为政坛的接班人,却不幸为了个有一半原住民血统,还曾经做过两年雏妓的女人,魂断乱刀之下,死的时候,甚至还不到二十五岁,”程勋随着他这段叙述转为僵硬的脸部线条,和渐浙握紧的拳头,令许尚明讲得越发得意起来。“这个江圣文是谁,你应该更加清楚吧?”
启鹏正在担心程勋的脾气可能会忍不住爆发开来时,司奇已经面带他那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闪进门里,并拍拍程勋的肩膀说:“废话终于听完了?真不晓得你们两个哪坐来的耐性,启鹏,你饿不饿啊?”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现在可被你一句话给挑动得饥肠辘辘,都怪程勋让商秘书通知我晚上要和什么人碰面,才会害得我连面对硕人做的一桌子好菜,也都胃口缺缺。”
“那正好,我们现在就杀到你家去,帮你把菜给吃光,顺便和阿姨商量一下,看明天在记者招待会上,要怎么描述程勋突破困境的精神。”
“司奇?”程勋转头望向他问。
“走吧,走吧,先上车再说。”司奇一边把两位好友往外推,一边还不忘回头招呼许尚明。“许委员,明天早上十点,在我王朝五星级饭店的二楼会议厅里,欢迎你偕公子一起来为程勋的表现喝采,我会特地叫商秘书帮你们留几个好位子。”
默契良好,一路无语的三人,直到一起坐进了为选举期间的安全考量,孝安坚持要程勋换乘的富豪车内后,才一起出了声。
“明天我们……”司奇想要解释他的计划。
“你搞什么……”启鹏劈头就问。
“羽嫣呢?”结果却又由问题最短的程勋把话给说完。
“我让志宏过来把她接走,回办事处去联络记者,安排明天的各项事宜了。
“为什么要开记者招待会?”坐在后头的启鹏,显然并没有注意到程勋听到司奇回答时的怪异神情,也不觉得他一上车就问起商羽嫣有什么不对,毕竟刚才是她开车送他们过来的。
“与其坐守,不如先攻,是不是这样?司奇。”程勋问道。
“对,偏要让他们无机可乘,无线可钻。”
“高明。”程勋觉得鼻前彷佛还闻得到羽嫣惯用的淡淡香水味,是他的幻想吗?
“也得靠商秘书灵敏的反应,和她高超的调度手腕才行啊。程勋,三天以后,有没有留住她的打算?”
“你们王朝不是虎视眈眈,一心想要挖角吗?”
“想挖有什么用,最主要当然还是得看你有没有意思留她。”司奇并不预期能够从程勋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便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来往后头一扔,改而对启鹏说:“先打个电话回去给硕人,请她把菜热一热,还有到酒窖里去拿瓶……XO,就说是我要庆祝用的,年份随她挑。”
“庆祝什么?”启鹏接住了电话,一边按号码一边问:“要庆祝程勋当选,至少也得再等上个四十八小时左右”
“真是为了要庆祝他当选的话,能够只开你一瓶酒?你别作梦了。”
这时启鹏己朝话筒讲了起来。“妈?硕人呢?”
“电话给我。”司奇突然一手打方向盘,一手拗向启鹏说。
“喂,你干嘛……”启鹏还来不及叫完,已经为司奇向他母亲余月菁报告的好消息而兴奋起来。
“阿姨,我是司奇,您这趟回来,至少得为我再多侍上一个月的时间,您总不能只帮程勋助选,而不为我主婚吧?”他频频点头的笑道:“是,就订在新历年前,对,就等程勋当选,大伙儿才有空帮我的忙,您答应了?那太好了,我待会儿就跟孝安说。”
把电话递回给后座的启鹏跟人讲时,满面春风的司奇仍旧空出右手来与程勋一握,并接受他由衷的祝福。
“恭喜了,兄弟。”
“口惠不实,我们等你用立委的头衔来贺呢。”司奇握紧了程勋的手,藉以传达他坚定不变的支持。
※ ※ ※
羽嫣望着在聚光灯下的程勋,耳听久久不息的掌声,尽管拚命的咬紧下唇,悸动的泪水犹在眼中不停的打转。
“程先生,加油!”记者群中,终于有人率先忍不住的高喊起来。
“对,程先生,加油!我们干脆先跟你约好明晚原地大开庆功宴。”
“谢谢大家,”程勋卸下刚才记者会上端肃的面容,改以幽默的笑容说:“可是明晚这里得不得空,还必须先问过骆先生才知道,我可做不了主。”
他这一说,马上有位坐在前排的女记者扬声问坐在他左边的司奇:“骆先生,你意下如何?”
“要开庆功宴,光是这间只能容纳三百个座位的会议厅哪够?明天下午投票时间截止后,从四点开始,我欢迎所有爱护台湾、支持程勋的朋友,统统到我饭店来,参加在全楼开放的顶楼所举办的餐宴。”
会场的气氛立时变得更加炽热,羽嫣听到有人说:“真是高招啊!趁对手还在捕风捉影之际,便抢先一步做最坦诚的公开,这下不囊括选区内大半的妇女选票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