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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人?哭啦?爸爸又没说不答应你,怎么用起苦肉计来了呢?”听了其实十分感动的进兴,毕竟年纪较大.还能佯装镇静的逗女儿道。

  “爸!您最讨厌了啦,每次都要这样出我的丑。”硕人破涕为笑,乾脆撒起娇来。

  “好了,好了,你再这样闹下去,才真会让程勋看笑话哩,其实啊。我本来就已经打算好在这一月内退休。”

  “真的吗?”硕人既惊且喜的拉住父亲说:“您没骗我?您……找到理想的接班人了?”



  “对,上回那场手术啊,不但打通了血管,还像是同时打开了我的心房,让我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

  “我何尝不是?若非您那场病,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晓得应该要把握当下,及时的孝敬您呢。”

  “这么说来,老爸是病对罗?”进兴揽住女儿的肩膀笑道。

  硕人立即以指关节轻叩三下红木桌面。“百无禁忌,大吉大利,爸,拜托您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好不好?对了,您还没告诉我,您的接班人是谁?”

  进兴却不忙着回答,反而站起来说:“稍安勿躁,丫头,我觉得人家理想,可也要对方愿意出来竞选才成啊,你说是不是,等我问清楚。一切敲定之后再告诉你;今晚嘛,我们先来吃个团圆饭,我去请厨子加菜。”他边朝后头走,还边吩咐道:“程勋,你别走,留下来一起吃,你一走啊,我们父女俩可就成了二缺一,不算团圆罗。

  “委员,我想吃‘十全’菜。”一直没有出声的程勋突然开口。



  “十全菜?”进兴锁起了眉头,“现在都快开饭了,顶多一个钟头的时间里,你叫厨子怎么做得出十全菜来?”

  “放心,绝对做得出来,这两天我嘴馋,老是想着这道菜,所以早央厨子准备,今早还在厨房里帮她撕了半天的金针,没办法。谁教我是始作俑者,累她又买又洗、又切又煮的?要把十项材料都处理得纤细如发,吃来入口即化,还真是门功夫。”

  “知道就好,”进兴笑道:“不过碰巧遇上硕人回来,你这嘴馋得还真是时候,十全?嗯,好兆头!我去看看,务必要她做出含笑生前要求的味道来。”

  他前脚一踏出,两个年轻人后脚便凝眸相对,同时开口。

  “你是故意——”

  “骗委员容易,瞒我可——”

  由于是硕人先停了口,便由得程勋继续往下说:“瞒我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你故意让爸爸到厨房去,不得脱身。就是为了要审问我?”她仍试图迥避道。

  “是关心,不是审问,硕人。” 

  “还记得邱元姝吗?”她却突然转了话题。

  程勋熟知硕人的个性,便松开原本锁紧的眉头,接续她的话题。“当然记得,她现在全好了吗?”

  “外伤已痊愈,至于心理方面,可能还要再看一年左右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邱家负担得起这笔费用?”

  硕人摇了摇头。“但余启鹏负担得起。”

  程勋原本深深倚入沙发中的身子,闻言不禁打直。表情也一改悠闲为凝重说:“余启鹏怎么会跟邱家扯上关系?又为什么肯帮邱家出这笔为数肯定不少的医疗费?“因为这是‘买’我的部分费用。”她垂下眼睑。

  “告诉我是我听错了,硕人,告诉我他已经放弃那个荒谬的念头,你快说啊,硕人!”

  相对于程勋的激动,硕人要显得沉着多了,她终究令程勋失望的摇了头,并自背包中抽出厚厚一叠纸来,递给他说:“他没有放弃。”

  “这些是什么?”程勋接过手后问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迅速翻阅过后,程勋几乎哑口无言。“这些……这些………”

  “你都看到了,不是吗?”硕人起身倚着沙发背。不疾不徐的说:“学校、唇腭裂婴儿协会、小儿麻痹儿童保育院、早产儿基金会、受虐儿收容………”她觉得自己已毋需复述所有的单位。“凡是我待过的地方,他都捐了钱.每一笔均上千万的款项,捐赠人用的还都是我的名字,现在这些地方在写给我的收据和谢函中,莫不恭喜我佳期将届,并说他们可以体谅我以后会把大部分的时间,全数转移回家庭的心情。”

  “那又如何?企业家回报社会,理所当然.而且还可以为他博得为善不欲人知的美名,我觉得余启鹏甚至应该感谢你唤回他的良知,捐钱行善;天经地义,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你何须为此就——”

  “如果他答应考虑一但忘了过去与爸爸之间的恩恩怨怨呢?”

  程勋闻言一窒。“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硕人.你甚至还不算清楚当年往事的全貌哩!”

  “这么说,你是清楚的罗?”硕人反问他道:“那你又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个明白呢?”

  “好,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说给你听,二十多年前,有位我们暂称A君的商人,长年与一名B姓的民意代表有金钱往来,政商互利,这时有位c君暗中收购A君所开的公司的股票,起先A君凭仗自己是大股东,根本不把c君的行为看在眼内,等到他觉得不对时,公司已面临易主的危机。”

  硕人趁他缓过气来的当口接下去说:“A君懦了,利益与他几乎重叠的B姓民意代表更慌、更乱,因为他在政坛中的声望正看涨,眼看着就要直上青云,如果背后的金主发生财务危机,一切的钻营努力,岂不都要成为泡影?于是他央求与C君相熟的同侪D君,拜托他向c君说项,请他把股票再让出来。”

  “原来你已略知一、二。”

  “是的,既燃你们都不肯说,那我只好自己去查、去看、去推论和研判。”

  程勋默然。

  硕人却仿佛立意要说个痛快似的。“D姓民意代表不负所托,顺利让C君点头同意以几与原价相同的价码,把股权释回,A君大喜,自然重重酬谢了D君。”

  “不料半年后,此事为媒体所揭发,D君宣称自己只是居间调节,一毛钱的谢礼也没拿,并坚拒透露事件的内幕与过程,两个礼拜后,他即在民众正闹得如火如荼,要求展开调查的喧嚣声中出了车祸,意外身亡,至于当时那笔换算成今日币值,恐怕有上亿价码的五百万元酬金,下落终成悬案,但一般大众尽皆认为钱早已落入D君的荷包裹”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吧?”

  “A君是现在国内首屈一指的红顶商人——林兆瑞,C君是当年以开设高级应召站‘王朝’,在政商两界皆如鱼得水,优游自在的王金印,D君是与他同宗的王志龙,而日君,”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强迫自己挤出话来:“就是我爸爸。”

  “你不相信实情即是如此?”

  “我相不相信,或你相不相信,根本都无关紧要,程勋,你还不明白吗?重要的是,余启鹏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收受那么大笔的酬金。”

  “如果钱不是王志龙收去的,那么他认为是谁——”蓦然闪现的念头,让程勋住了口。

  “其实你早就明白了,对不埘?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已。”

  程勋别开脸去,故意轻描淡写的说:“荒唐的揣测,说来做什么?”

  “真的是荒唐的揣测吗?我查过了,爸爸现在握有的银行股权,根本不是他跟我说的祖产,而是在王志龙死前一个月买下的。余启鹏的确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笔下落不明的五百万其实是爸爸中饱了私囊,而他父亲与兄长的死亡,或许也不纯然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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