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来救她的吗?她还不想死……耳边传来熟悉的怒喝声,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消失,空气开始灌入肺中。
然后她手脚的绳索被解开,她获救了!
意识仍模糊,她却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中。
她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喘着气,除了黑暗,只剩下耳边传来熟悉遥远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焦急的回荡。
意约,呼吸,冷静下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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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格霄觉得他的心快融化了。
桑意约清醒后,也不管自己还有一点发烧,便失魂落魄的跑进浴室洗澡,洗了半天,终于被他没耐心的喊出来,一看到他,她嘴一扁,就开始一直哭、一直哭。
「有……有蟑螂跟蜘蛛……」
她抽抽噎噎讲了半天,他只听懂这几个字。
「嘘,别哭了……没事了。」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他紧拥着她,拚命想安慰,却也只会说这几个字。
看她哭了一阵子,又累极的睡了过去,他才松了口气,拿过干毛巾,在床畔轻轻的替她擦干湿发。
看着她泪湿而疲惫的面容,他心里微微刺痛着。
她吓坏了。
他也是。
到现在他还不能忘记冲进荒废的铁皮屋时看见的情景,她头发散乱、四肢被捆绑着,娇柔的身躯虚弱的倒在地板上,急促的喘息……
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想平抚心脏传来的抽痛,可是不能……尽管她此刻已经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他却无法抹去内心的恐惧。
该死!她换气过度的差点死掉,却居然只会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蟑螂跟蜘蛛。
她差点死掉!他差点失去她!只要再慢一点……只是这样的念头闪过他就无法忍受。
袁格霄伸手去触碰她手腕上被绳子磨出红肿脱皮的痕迹,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真的好害怕会失去她……
手掌轻轻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她却像被惊吓似地蓦然睁开眼睛,半晌,看清了是他,才又安心的闭上眼睛。
她惶恐惊惧的举动让他心碎,他挪开手掌,不敢再碰她,怕再次惊吓她,也怕打扰了她难得的睡眠。
他替她擦干了发,静静坐在床畔,出了神似的看着她熟睡的娇颜,直到袁卫朗进门。
「她还好吗?」他放轻声音问。
袁格霄点点头,看出他有话要说,示意要他先出去,自己则又看了桑意约一眼,才放轻脚步离开房间。
「意约没事吧?」外头的谷京也是-脸焦急。
「她被吓到了,刚哭累已经睡了。」袁格霄简单说着,掏出烟,燃上,转向弟弟表情倏然冷峻。「结果?」
「柯心雪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已经送去医院了;在梅那八个女孩子都承认了,她们说只是恶作剧,想吓吓她。」袁卫朗据实以告。
「吓她?」袁格霄的口气冰冷,怒焰在黑眸中闪动。
「主要是因为看不过她抢了柯心雪的未婚夫--也就是你。」袁卫朗并没有被他的怒气影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她们应该是受了柯心雪的挑拨而强出头,不过柯心雪的手段的确很高,她们八个人全都否认这件事跟她有关。」
「柯心雪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毛病啊!」谷京很受不了的喊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到底还要纠缠袁家纠缠到什么时候。」
谷京到现在都还记得,不知道是不是柯心雪占有欲太强,她从小就把袁家四兄弟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只要有女生对他们有好感或企图和他们熟悉,很快就会遭到排挤或捉弄。
一直到好几年后,他们才知道她搞的小把戏,她总是能以自己柔弱美丽的外表和优势去操控别人的情绪,手法俐落巧妙,最重要的是,责任永远不会追究到她身上。
就像这次一样,就算他们知道是她在背后煽动,也找不出证据。
几年前,她也用过类似的手法伤害袁卫朗当时的女朋友,后来被观念中只有对错、没有男女之分的袁卫朗打了两巴掌后,就离开了小镇。
「她那是女王症候群吧!觉得每个人都要拜倒在她脚下,偏偏我们这四个跟她一起长大的,没一个喜欢她。」袁卫朗不以为然地说着,把话题扯回重点。「大哥,现在警方那边我们还没正式报案,你打算怎么办?」
袁格霄没回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烟,袁卫朗见他不说话,兀自继续。
「要是你决定报案的话,那么在梅等八个人罪名会成立,可是柯心雪就很难说了。」
「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谷京在一旁忿忿不平。
「有什么不公平?」袁卫朗轻嗤。「敢做就要敢负责,不供出柯心雪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而且她们都成年了,伤害了别人,没有理由逍遥法外。」
「不过……她们还这么年轻,真的去坐牢,以后会有案底。」谷京虽然因为桑意约受到伤害而感到愤怒,但他认识王在梅她们多年,知道她们其实本性并不坏,只是鲁直了一点,容易被人挑拨。
「你这未来律师,怎么还没考上就开始讲法外留情了?」袁卫朗调侃着,满不在乎的笑笑,随即望向自家大哥。号迫件事情不管我说或谷京说都没用,你跟意约自己看着办吧!」
袁格霄仍深思着不说话,此时房间里头突然传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一听出是桑意约的声音,他冷脸微变,把手指间还燃着的烟抛给谷京,迅速转身回房。
「哎唷!烫、烫,好烫!」谷京差点被烫到手,抛接半天才把烟拿稳。「干么啦?」
「大概是意约作恶梦了。」袁卫朗有趣的看着大哥紧张远去的背影,勾起了笑容,伸手勒住谷京往房间拖。「睡觉吧!晚上七夕活动才要开始。」
大哥这次真的栽了啊!
第9章(1)
「怎么了?」
袁格霄一进房,就看见桑意约把自己裹在被单里缩成一团,他在床畔坐下,轻轻扯了扯被单。
「没有……」明明话语中的轻颤是那么明显,被单下的声音还是细组否认着。
「妳是不是不舒服?」他蹙起眉,尽量心平气和的问着。
「不是。」她在被单下摇摇头。
「作恶梦吗?」他又问。
这次她却不回答,像是默认了。
不过袁格霄没那么好耐性,打算一路猜她的反应。
毕竟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枕头,所以一点也不想跟被单聊天,他伸手拉开被单,准备跟她好好谈一谈,她却很快翻过身背向他,可是脸颊上闪着的泪光仍让他看见了。
「妳又哭了。」低沉的嗓音有些无奈。
「我知道啦!」桑意约赌气似地回答,稚气的用掌心偷偷抹去一些泪水。
难道她就喜欢这样吗?
她才要入睡,可是恐惧的记忆太鲜明,黑暗里总有东西偷偷爬上她的脚,她却动弹不得,赶不走,挥不掉……
她也知道害怕蜘蛛、蟑螂到被惊醒这种事情很蠢,可是她不能控制啊!
讨厌的袁格霄,自己要跑进来还那么不耐烦。她忍不住迁怒。
才想着,手腕突然被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掌拉了过去,她心跳蓦然漏了拍,红着脸不敢回头,只觉得那只手掌轻轻摊开她的手心,覆了上去,很缠绵的十指交扣。
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
她应该把手抽开,可是她不想,那一点点的温暖平抚了方才的焦躁不安。
「妳睡吧!我陪妳。」沉默半晌,那低沉的嗓音才轻轻响起,温柔得一点也不像平常喜欢嘲弄人或骂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