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全是我的家人。”他语气也一转为严肃,“对他们我不是尊重与敬意,而是爱。我用爱在纪念他们,而不是那些虚妄的神鬼论。不论如何,只要我留有一口气在,都将尽全力为他们擒得元凶,祭奠他们的亡灵。”
过好一会儿,不怪才说:“我又逾矩了,是吗?”
“只要记得别告诉我要怎么做。”他淡淡说:“我不接受命令的。”
不怪偎著温暖的他,对这句话报之一笑。“你只擅长下令。”
“看你怎么想。”
“我想睡了,你会唱摇篮曲吗?”不怪撒娇的说。
“不会。”
她早料到,所以把真正的企图藏在后面。“好吧,那你告诉我一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
“我想听你说你国家的故事。它在哪里?那里的人都是什么模样的?像你一样绿眼睛吗?他们平常都做些什么?和我们这地方的人有哪里不一样?我通通都要知道。”
“好奇活宝贝。”他无奈又好笑的说。
“说嘛,说嘛!”
禁不住她再三要求,彻里曼只有娓娓道来,“我们国家在中原的西方,要横越过关外的大片沙漠,在鞑靼以北,一个宽阔的北国之地。冰天雪地占去一年中的多数日子,夏天仅有短短的两个月份,大家都利用这两个月工作,生活并不容易。
“大部分的人都是靠猎牧与渔业为生,种的是高粱、小米、小麦等等。秋季是属于猎牧的季节,我们有特别的狩猎活动。在漫漫长冬时,所有人都待在家中举行宴会。有时歌有时舞,有时会有吟游诗人来讲故事给大家听,打发无聊之用。
“我们也有皇帝,他们居住更西方,靠近丹人与挪威及诺曼人的地方。他们有非常大的皇官,不过比不上过去可汗居住的大都那么具规模。皇宫里面有贵族与官人出入,就像这里。可是我们的皇帝没有后宫,他只能娶一个女人做皇后,或许会养个情妇,说不一定。”
“情妇?”不怪发出不解之音。
“好比说是这儿的小妾啦,可是通常那类安排是没有迎娶仪式的。因为有时候碰巧她罗敷有夫,或是寡妇不想再嫁等等。”
“啊,那不就是红杏出墙!”她立刻就说。
“也不是那样。女方的丈夫多半是……不在意,或是不行了。况且,通常这种安排会有金钱协议,他会供给她的生活所需,而她则满足他温情蜜意的需要。只要做得有技巧,这种事倒也没那么少见。大部分的贵族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红粉知己。”
“多奇怪。”她眨眨眼,“那你呢?你也算贵族,你也养情妇吧?”
像这种危险的话题,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心惊肉跳的避开。彻里曼并非好色之徒,但养个情妇在他的国家中,就像养马一样正常。
“我有没有讲过一种来自丹人的浴室?”他假装不经心的跳过回答,“那很好玩,大屋子里面放烧热的石头——”
“我猜你的情妇很漂亮。她的眼睛也是绿的吗?”她声音甜得可怕。
“记不得了。”
“含糊其辞可是没有用的。”
“好吧,我是有过几个情妇。你还想问些什么?我付她们多少银两一个月?她们个个都很漂亮,身材曼妙,不,没有一个是绿眼睛的。”
不怪晓得她应该住口,可是她忍不住说:“你娶妻了吗?”
结果他沉默了很久,在不怪心情直往下沉的时候,才听见他叹口气说:“我有未婚妻,但……它尚未公开,意思也就是我与她还没有正式交换戒指。”
“交换戒指?”
“我国习俗上,未婚男女需要正式交换订婚戒指,象征婚姻契约。一旦订下这契约,经过六个月神的考验与等待期后,就可以正式的结婚了。”
“为什么你们尚未交换戒指?你打算娶她不是吗?”
“这趟来到中原,我抱著全力要复仇,是否能全身而退尚在未定之天。事先订婚会阻碍她自由交往与选择丈夫的机会。我不想让自己的事牵连到她。”
“她这样要求的吗?”
“不,是我自己提出的。为什么要问?”
不怪耸耸肩,“换成是我,天涯海角刀山火海都不怕,只要真的爱著一个人,哪怕他明日就要失去生命,我也会嫁给他的。拥有一刻,总比从来没拥有过要好多。”
“爱?”他笑了笑。
“不对吗?”
彻里曼摇头说:“你不懂,黛妮莎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带泥沙?好奇怪的名字。她没事把泥沙带在身上做什么?”不怪先是皱眉,然后才下结论说:“噢,我晓得你不爱她。”
“喔?”他眉头这会儿可挑得老高了。
“你讲到未婚妻的口气,就像我讲到不喜欢吃的芹菜,两者差不多。我一听就知道了。”现在她大话讲得可顺溜,包管彻里曼听不出来。
“嗯哼。但我喜欢黛妮莎,只是那不是爱。她为人开朗大方有风度,这不是一个女人身上常见得到的。她会是个很好的妻子。”
“我也不输她啊!”不怪一出口就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我指的是,以后我也会是‘别人’的好妻子。我可没要你娶我!”
他大手捧起她小脸蛋,香了个吻。将不怪所有急吼吼要澄清的问题,都抛到脑后去。知觉起码中断了一盏茶或一炷香之久。
“这在做什么?”她回过神后立刻问。
“在我们国家还有个很好的习俗,这叫做晚安吻。上床前爹娘都会在孩子嘴上亲吻,夫妻或情人之间也会。”
“你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情郎。”她嘴硬。
“那就当做男人给他的女人一个晚安吻。”
“他的——”她差点没被怒火噎死,“大胆狂徒,我才不是——”
他又堵住她双唇,这次并非常坚持的吻到她整个神智瘫软为止。“晚安。”
她放弃了,其实她也觉得阵阵睡意袭来,这真是漫长的一日。罢了,别再小题大作就是。“晚安。”
彻里曼感觉到不怪的身子放松下来,乖乖呈睡眠状态之后,他自己也逐渐的步入梦乡。
“我是不是成了你的情妇。”
突然,他听见不怪小声的细问。她口气中有丝迟疑,有丝被伤害。
彻里曼拥紧她,“你不是。睡吧,别胡思乱想。”
然后她真的睡著了。
说话的声音把她吵醒时,不怪正梦到她站在一个漫天下著鹅毛大雪的地方,冰天雪地一片银白的世界,她独自站在那儿,不知何去何从。突然间一位骑士出现,他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英气勃发俊逸超凡,他直直的往她的方向前进,他伸出一臂……“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能睡吗?”
“别这样,小丫头一定是昨天挖土挖得累了,你看看这堆土石,真了不起。挖了这么大个坑。”
“你还称赞她,我们还要想办法把土填回去,笨蛋。”
“别生气,大头。咱们一起弄,要不了多少工夫就可以恢复原状了。”
“真可恶。”
对啊,不怪心里也想,真可恶。把她好好一个美梦给吓跑了,她气得翻身坐起,“不要吵了,你们吵死人了。”
呃!你们?不怪的瞌睡虫从没有醒得如此快速,“你们是谁?”
站在她前面的是一群非常奇怪的人。他们非常矮小,超过一般矮小的人,只有三尺半、四尺那么高。站起来恐怕只及不怪的腰或胸下。但长相却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公公老婆婆,皱纹满面不说,胡子与长发也都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