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也赞成啰?太棒了!」她故作天真地拍手,「到时候我替妳主婚好吗?水月。」
水月似乎有些犹豫,片刻,才淡淡开口,「公主殿下亲自主婚,是水月的荣幸。」
她很不情愿吗?她不想嫁给火影吧了可怜这么一个妙人儿!再如何高傲冷淡、玉洁冰清,终究也只能当别人的一枚棋子,
海珊瑚涩涩地想,表面上却笑容嫣然,「干嘛这么客气呢?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走吧,风表哥,飙马去。」
两人手牵着手穿过回廊,一路上,惹来不少侍卫惊异的眼光,海珊瑚漫不在乎,更加握紧风劲的手,而他好似也不介意,任由人看。
来到殿外,风劲命人备了马,与她各自跃上坐骑。
「我们要在哪儿比呢?」他问。
「就在这儿比啊。」
「就在这儿?」他扬眉。
「不好吗?」她娇笑,「就从这偏殿开始,以樱花林后的湖畔为终点如何?」
「从这儿开始飙马,妳不怕惊动这些来来往往的侍卫与宫女?」
「你怕吗?」她狡黠地反问,「是不是怕一时没控制好,撞伤了人?」
他深深地望她,眼底闪过异彩,「怕的人应当是妳吧。」俊唇若有似无的一挑。
她盈盈一笑,「那走吧。」没等他反应,她已甩缰鞭马,率先起跑。
他却没立刻跟上,若有所思地凝望她背影好一会儿,才好整以暇地扯动缰绳。
雪地上,马儿奔驰起来并不容易,若是控马的技巧差了些,怕便要人仰马翻,可海珊瑚却像在马背上长大似的,灵巧地穿树过林,窈窕的身躯本能地低伏,减少风阻,好让马儿奔腾跳跃,更加圆转如意。
她的骑术竟如此之优秀,连她自己都感觉惊讶。
花信说过,云霓从小就活泼好动,爱跟着男孩骑马狩猎,她的骑术自然不可小觑:而她现下的表现也同样不差啊,虽说谈不上迅捷如电,却也狂野如风。
不只骑术,她写字的笔法也和云霓相似,就连原先全忘了的知识,也在回到这王宫里后,一一回到脑子里;很多诗书文章,毋需花信教她,她也自然而然忆起。
这些,绝不可能是她这短短时日强记死背学得会的,绝对是从前曾经熟读过。
这种种迹象,都显示了一种可能--她是云霓,她就是那个众人爱戴的俏公主,她是云霓……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拧绞着海珊瑚的太阳穴。
又来了。她紧紧咬牙,每当她努力要回想些什么,似乎总是会头疼,这令她烦透了!她懊恼地挥鞭,不要命似的催动坐骑狂奔。
「停下来!霓儿!」风劲严厉的声嗓从她身后传来。
她置若罔闻,与耳畔狂啸的寒风竞驰。
「我要妳停下来!」他厉声命令,「妳听见没?霓儿!」
她不停下来,不能停下来,她必须前进,若是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若是赢不过他,他也许会抛下她,就像弃置穿破的旧衣衫一般抛下她。
不!她不要被丢下,她是公主,她不能被丢弃……
「霓儿!」嘶哑的呼唤蓦地穿透她昏沉的神志。
怎么了?是他在唤她吗?为何那声嗓听来满蕴惊恐?
她茫然地想,还未想透是怎么回事,粉嫩的容颜便教一根横生的枝枒给狠狠击中,这一击,拍疼了她的脸,也让她身子不自禁往后一仰,吓着了座下的马儿,马儿昂首嘶鸣,焦躁地撒蹄甩脱她。
娇躯一阵摇晃,往旁急坠,跌落雪地。冰凉的雪沁入脸上肌肤,霎时冻住了海珊瑚的思绪,她脑海一片空白,有半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风劲匆匆跃下马,俯身托起她柔软的身躯,「妳没事吧?霓儿,有没有哪里摔伤了?」他焦切地问,大掌轻轻拍去她脸上沾染的雪花。
她怔望着他。他看来很紧张呢,脸色发白,眉宇忧虑地拧成一团。她还是初次见他如此激动。
「怎么光傻傻看着我?妳说话啊,霓儿,是不是哪里摔疼了?别怕,我马上抱妳去找御医。」话语方落,他立刻展臂撑抱起她。
她勾住他肩颈,冰冷的小脸埋入他温暖的衣领间,「我没事,风表哥,找很好。」娇细的嗓音闷闷地传出。
「没受伤吗?」
「没有。」
「有没有哪里疼?」
「没。」
「真的没有?」
「没有。」她扬起容颜,迷蒙地微笑。
他依然皱着眉头。
她抬起玉手,轻轻抚平那眉间深凹的皱褶,「我很好,你别紧张,风表哥。」她柔声低语。
他下颔一凛,彷佛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悦地抿唇,「我没紧张。」
「没台吗?」樱唇畔的微笑,好甜蜜。
他瞪她一眼,「看来妳的确好得很,自己下来走吧。」他作势放开她。
她却紧抓着他不放,「别,别放开我。」别抛下她。
「不是没事吗?还赖着我干嘛?」
「我……就是想赖着你嘛。」她嘟起嘴,楚楚可怜地看他,「我不能赖着你吗?风表哥。」她问话的口气,好娇柔。
风劲微微一僵,「妳是公主,要学着自己担起一切,怎么能老想着依赖别人?」他平板地说道。
她神色一黯,「我知道了,是我不对,你放下我吧。」
他依言放下她,她靠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边,垂着螓首,沉默不语。
望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风劲心一扯。她似乎很失望,他伤了她吗?朦胧的念头才掠过脑海,他立刻收凛神志,克制自己。
他是怎么了?他竟然心疼她?
「起来,霓儿,雪地冷,当心染上风寒。」他粗声命令。
她却动也不动,双手捧起冰雪,无意识地捏着雪球。
「别玩了!起来。」他喝斥。
她依然不理,扬起冻得发白的容颜,两丸水亮的眼瞳定定直视他。
他一震,在那清澈眼神的逼视下,竟觉得些许狼狈。不知何故,那如水般澄透的眸底,无怨无恼,无恨无伤,一丝情绪也没,他却反而被看得透不着气。
「霓儿,妳--」
一颗忽然往他身上砸来的雪球,堵回了他意欲出口的话,他愕然瞪她。
她却忽然笑开了,手一抬,又朝他丢来一颗雪球。
「霓儿!」雪球任他脸上碎成粒粒冰珠,他懊恼地眨眼,展袖拂去沁面的凉意,「别胡闹了!」
她不答话,只是笑,那笑声呵,好似在风中颤动的风铃,清脆动听,这风铃不停地摇,不停地晃,教他几乎有股错觉,彷佛这风铃会在狂风震荡中跌碎一地。
他不喜欢这样的笑声。
又一颗雪球朝他掷来,他恼了,索性蹲下身子,直接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
「我要妳别闹了!霓儿。」
笑声戛然而止。她不笑了,柔唇敛回笑意,脸上毫无表情。
风劲震慑地看她。她怎能前一刻才笑得如斯明璨,下一刻便端出一张霜凝雪颜?现下的她,不言不语,不笑不怒,像尊木娃娃似的,教人看了难受。
他蹙眉,「妳怎么了?傻了吗?」
她默然,好片刻,方淡淡一笑,「痛吗?风表哥。」
「嗄?」
「我方才拿雪球砸你,会痛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
「可我在雪球里包了石子呢,真的不痛吗?」
「一点也不会。不过是几颗雪球,妳以为这样就能打痛我吗?」
「我希望你会。」她居然坦承不讳,翦水双瞳直直看着他,「我好希望能让你痛,痛得好难受好难受。」
「那妳恐怕得想别的法子了,表妹。」他似笑非笑,「光是丢丢雪球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