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而大部分时间他也看不清的。”斐娜有些苦涩地低喃著。为了知道戈瑞的心思,她会付出一切的。
第六章
第一次下雪迟迟不来,直到秋末才降。夹带著一场暴风雪持续了一整个星期,湖泊和水池都结冰达四至五尺厚。土地上铺了一层白茫茫,而很少人习惯於冒冰风冻雪之苦。戈瑞却是少数中之一,他在暴风雪来前一星期出门,甚至到它结束时都还没回来。
风雪稳下的那一天,艾西尔来到戈瑞的家,随身带来了一匹骏马。他太太曾告诉他(琳玲告诉她的)说这匹杰出的马曾属於斐娜女爵。至今三个月之久,他还一直悬念这黑发女郎。他自己儿子和她的不愉快更没让他觉得好过。他後悔把她给了戈瑞,因为虽然这几个月来他没亲自来看她,却怕她在戈瑞的坏情绪下过得不好。
艾西尔把她给戈瑞是希望以她的精神和美貌,能使他忘记那个害一个快乐青年变成冷酷讽世者的泼妇。当戈瑞去找那女孩的姊姊,一个月後又跟她姑妈谈好久,艾西尔以为这是好现象,不久他原来的儿子就会回来了。但在那之後,戈瑞的不悦情状并没改善,实际上更糟。艾西尔猜不出为什麽。如今戈瑞又一次上山就好久,艾西尔根本见不到他。
戈瑞的外出越来越久,而这一次北上狩猎竟长达三个星期。虽然艾西尔开始有点担心戈瑞的安全,但他要再等几天才著手搜寻,浩夫早在暴风雪开始就催他了。
“呵唔,老人,你在那里?”
伊林从马棚後面跑出来,身著五颜六色的皮毛。“我听到了。”他有礼地应道。
艾西尔不悦地瞧著他。“看来戈瑞仍把皮毛浪费在你们这些仆人身上。”
“是啊,我们比你有的那些可怜家伙暖和多了。”
若换别人说这种话,艾西尔是不准的,但他却很喜欢老伊林。他侍候过艾西尔的父亲,而今伺候他儿子,这麽多年来他们相遇时都聊得很愉快。
“我为你的马棚带来一匹新马,有空间吗?”
“当然有。”伊林低喃著,接过两匹马的缰绳。
“告诉你,它不是给戈瑞的。”
“哦?”
“那是给居尔特妞儿的礼物,”艾西尔粗声地说:“等我儿子回来时,你得告诉他。”
“老天!”伊林惊道:“你从未赐道麽好的礼物给一个奴隶?”
“别管,老家伙。那女孩在哪?後头的女奴房吗?”
“不,她住在房子里。”
艾西尔讶於这个消息,然後他低笑道:“也许我毕竟没那麽笨。”
“你是问我的意见吗?”伊林回嘴道,眼中有笑意。
“去干你的活吧!”艾西尔喝道,走向石屋去。
☆ ☆ ☆
斐娜在厨房里,由於这是石屋里最温暖最怡人的地方,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桌子上是她早餐的剩馀物,旁边放的是她准备杀来当晚餐的兔子。
由於戈瑞出外狩猎,亚美又搬来住。她那持续不断的使唤快把斐娜逼疯了,但过一星期,这老女人就回家去,而当雪降下时,亚美就不再回来了。少了她权威的存在,珍妮和玛佳就待在女奴房里,而斐娜也不想冒险外出去去找她们。甚至伊林也没来与她作伴,因为他已送来足够一星期的食物,而且喜欢待在他那温暖的马棚里。
斐娜已达到几乎欢迎亚美回来的地步了。虽然她们并不沟通,但亚美那惯有的自言自语还满有趣的,有时还会令人意会某些事。
有一次,斐娜发现亚美对爱丝有股很深且持久的恨,而那股恨波及到爱丝的两个儿子。斐娜对此很困惑,因为亚美替戈瑞工作,她怀疑戈瑞是否知道亚美真正的感受。
斐娜丢一块木柴到火炉中,然後靠回椅背上瞪著跳动的火花,她不愿承认,但她的确好想念戈瑞。他在附近时,她不时担心他会对她要求什麽,或她是否会顺从。当他在家时,她从未注意到时间是怎麽过的。她随时都警觉著,以前她不曾如此有精神。每到晚上,她总是全身绷紧地等著,害怕戈瑞再来找她。但也不曾来过,从那晚之後。
那晚她因他的粗暴行为深深地受伤了。如果他像以前那般体贴温柔的话,也许她能原谅他。有一夜他曾很体贴而她也柔化了,那真是很好。她忘不了他曾给她的美感或喜悦。事後他曾紧紧地拥著她,好像他真的在乎她似地,而她也沉溺於他们共享的亲密中。
但上一次,他是那麽残忍--天,她好恨他那样。第二天她逃出石屋,想以疯狂驰马来发泄她的愤怒。它是有效的,她确实觉得好多了。归途中,她遇到可伦而提议一道骑回石屋去。她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好笑。
他俨然地摇头,忧惧地看著马。“我走路就好,斐娜小姐。”
“你到这里来干什麽?”她问,慢骑在他身边。
“艾利和我受命出来找从牧场跑出来的牛。”
“真的?”
“是呀,艾利现在正送它回去哩。”
“来吧,可伦,”她哄著他。“我受不了看你走冤路。这到石屋很远哩。”
“不。”他再次拒绝。
最後她猜到他的不愿意。“你以前没骑过马吧?”
他摇头且垂下眼睛。可伦只比斐娜大一两岁,是个脸蛋悦人的瘦长年轻人,从未抱怨他那受迫的奴隶身分。她喜欢可伦,却不得不笑他的儒怯。
“是你学的时候了,可伦,来吧!不然我会认为你是不喜欢和我作伴罗!”
最後他无奈地让步,而让她帮他跃上她身後。斐娜好久没有这麽无忧无虑了,於是眼闪著淘气的神采,双脚一挟马肚,他们就往前奔去。可伦拚命地抱住斐娜,口中念念有词。但斐娜却开怀大笑,催马直奔,让可伦更抱紧著她。她没看到山坡上骑著黑马的人,他正看著她作弄可伦。除了让她的愉快心情持续久点外,她什麽都不在乎。但它并没持续。当她一看到戈瑞的怒容,未曾因他粗暴的行为而有一丝歉意时,她的火气又直冒了。
斐娜哀叹一声。他整整忽视她两个月之久,然後他开始去打猎,一去就好几天。当他在家时,他总是很晚才进门。她怀疑他是否跟莫娜在一起,或许是他父亲的女人--女奴,甚至是蒂拉--较合他的意!在那时候,斐娜总会踱方步,生闷气,她告诉自己她有权利生气。她本可去睡觉而不必在此等著主人找路回来的。
有一特别的晚上,当戈瑞连续三天夜归时,斐娜不管他跑去睡觉了。他终於喝得烂醉地回到家,不顾他的食物已在炉火上热著,他叫醒她,抱她下楼来服侍他。
他的态度好斗又不容拒绝,但斐娜已气得不怕他了。她盛了一大碗热汤,然後重重放在桌子上,溅了半碗在他身上。她知道这弄痛了戈瑞,但他也没表示什麽,使她气消了。接著他遣走她,她也匆匆离开。第二天这件事一句也没被提到。
大响的敲门声吓了斐娜一跳。她觉得心跳加速,因为只有戈瑞才会那样敲门。他会奇怪门为什麽锁著。真的,自从有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回来时发现一只狗被杀死丢在门阶上後,所有的门都上了锁。亚美看到那只死狗时脸色大白,却一句话也没说,让斐娜怀疑谁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