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而一听,心都凉了。她就知道奶奶一定不会阻止这桩婚事,当初才没想要去找她求救。如今证明她的顾虑果然没错。
她把求救的讯号传给苡筑,要她无论如何得仗义直言。
“娘!”苡筑提心吊胆地向赵文娟提出她个人的看法:“我想,您是爱着婉而、心疼婉而的,那麽,为何不成全她和新南?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彼此情投意合,不,是一段人间佳话吗?何必非要拆散他们,弄得这样愁云惨雾的?”唉!屈扶风怎麽还不赶快回来?这话由他讲一定更见说服力。
赵文娟闻言,立即愀然变色。
“你这说的什麽话?亏你还是琬而的婶娘,你和扶风的婚姻不也是我们坚持来的吗?这有什麽不好?你现在和扶风不也恩恩爱爱快快乐乐的?”连续几个问号,把苡筑的嘴巴结结实实的封住。
可,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击垮的人。赵文娟既然拿她和扶风当例子,那她就更有必要挺身说几句话。
“娘,事实并非如你看到的那样,我和扶风其……其实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
“原来你……”赵文娟脸色一下子变得好难看。
“亏我那麽疼你,你居然这样对我儿子?”她好想狠狠臭骂苡筑一顿,却不知从何骂起。
苡筑代姊出嫁,是她和屈震乾心知肚明的事。当初只因担心娶一名病恹恹的媳妇进门,会让屈扶风受苦受累、这才勉强答应吴大婶的李代桃僵之计,怎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苡筑除了坚持非念完书不可之外,仍是个乖巧、懂事又能干的媳妇。她原以为扶风嫌她不够美不够标致,才迟迟没有“消息”,哪晓得竟是这么回事。
大不像话了!再冷战下去,她什麽时候才有孙子抱子!
“奶奶,你不要生婶婶的气。这件事说底还是该怪叔叔,要不是他先拈花惹草在先——”琬而不知死活地想为苡筑辩解,也不想想她现在还自身难保呢。
“够了!”做娘的岂能容忍旁人任意数落自己的孩子?在赵文娟眼里屈扶风纵育千错万错都是值得原谅的——“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要以为多念了几年书,就自以为——”
“念书?”婉而知道她奶奶这下叨眸下去,肯定没完没了,赶紧替苡筑伐了一个藉口: “婶婶,你今天不是有两堂试要考?糟糕!被我这么一闹,时间都快来不及了,快去吧,万一赶不上,你这整年就白念了。”
“我……”苡筑会意,马上装得紧张万分。“娘,我可以……去吗?”
她能说不吗?赵文娟瞪着眼,挥手示意苡筑要走就快走。
快去呀!我不要紧的,有奶奶给我当靠山,你不要担心。婉而贼贼地一笑,要苡筑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赶快逃之夭夭。
“喔,那……我走了,娘,琬而劳烦您照顾了。”
走出屈家宅院,苡筑稍稍犹豫了下,不知屈扶风医院里发生什麽事,要不要紧?
如果不是上课真的快迟到了,她确实好想过去瞧瞧,说不定能帮点忙。
◎ ◎ ◎
坐在课堂内,混混沌沌上了两堂实验课,思绪却始终停留在昨夜的悱恻缠绵。苡筑很为自己不纯净的思想感到苦恼,可她就是没法遏止自己不去想他。
才一个晚上,她怎麽就好像染上菸瘾,变得不能自立,变得患得患失?没道理呀,他们只不过是……如此而已,怎么就令她牵肠挂肚,惶惶不知终日c
她双手抱着书本,心不在焉地往食堂走,路上有同学跟她打招呼,她却视而不良。
半路上,被一位和她交情很好的女同学杨倩如截住。
“喂!你是怎麽啦?怪怪的!”
“没,没什麽,只是人有点不舒服。”她尴尬地笑了笑。
杨倩如向来大而化之,倒也没注意到她神情有异,自顿自的说: “学校今儿凌晨发生_『一件重大的事故,你知不知道?”
苡筑茫然地睁大双眸。 “不知道,是什么事?”八成又是那几个教授搞内斗,争着当上系主任,这类的小道漓息听多了,根本不足为奇。
饧倩如秀眉一扬,神秘兮兮还带着兴奋,难不成她有新发现?
”是练晓蝶,她自杀了。”
”她?怎么会?”有人自杀毕竟不是好事,这也好注得冒飞色舞?
“千真万确。”杨倩如兴奋的表情使苡筑怀疑她是不是跟练晓蝶有仇?“现在全校每个人知道,呃,除了体这个舌知后觉的啦。”
苡筑分不清心里头是怎样一种滋味感觉惋惜。练晓蝶是个敢爱敢恨、走在时代尖端的女性怎么她也会有如此想不开的时候。“是什麽原因呢?她总该不会无缘无故轻生吧。”
“当然是为了那位集儒雅气质和个傥外表于一身的何教授喽!”杨倩如朝苡筑眨眨眼,煞有介事地说:
“人家早就结婚生子,现在又是下届系主任的热门人选,怎麽可能跟她玩真的。听说有一回练晓蝶和他幽会时。当场被师娘撞见,双方还大打出手。何教授为着急前途,提议分手各走各的,练晓蝶却硬逼着他离婚,怎么可能嘛!爱情是女人的全部,可却是男人偶尔出轨的调剂品,尤其像何教授那种权利欲大过一切的人更不可能为爱牺牲奉献。”杨倩如自以为是的分析完毕。
现苡筑根本没在听,气得往她肩上捶。
“对不起,我……我是想,练晓蝶她的伤势不葺严
不严重?”
“谁晓得。一早工友发现她昏迷在研究室内,就急着把她送往附近的基督医院。大概死不了吧,她那种人才不会舍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基督医院不就是屈扶风待的那一家,难不或今早上赶来的人,就是急着要他救练晓蝶?
“喂,你又怎么啦?魂不守舍的。”
“没什麽。”一定是为了她,他才会连婉而的事都抛诸脑后,晓蝶在他心目中所占的地位,仍然是地望尘莫及的。
蓦地,心中猛然一抽,仿佛好几把利刀同时插进她胸口里去,痛得她喘不过气来。苡筑匆匆告别杨倩如,疾步往校们外走。她要去看看那是不是真的?他们两个是不是又……
“喂!你不一起去吃饭吗?”
杨倩如的叫唤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一心赶往医院。
◎ ◎ ◎
医院里里外外和往常一样吵杂而纷乱。
练晓蝶因屈扶风的关系,被安置在一间颇为幽静舒适的病房内。
她从昏迷中醒来,一触及屈扶风温柔的黑眸,不禁瑟从中来,嘤嘤地哭泣着。
他很想安慰她几句,但张口嘴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想必是动了真情,幸好她这一刀割得不深,否则血流过多,即使屈扶风医术再高明,恐怕也回天乏术。
“你不说句话吗?看我哭得这么伤心,你好像无动于衷,连半旬安慰的话也不肯说。”
屈扶风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就是找不出合适的词句。
“坐下来,握住我的手。”以前他们热恋时,她已习惯了使性子向他撒娇,轻颦薄怒的模样就像现在。
他被动地坐往床沿,看着眼前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竟有不安的罪恶感。不是因为她,是因为苡筑。
“何必闹到这样呢?”他总算开口了,但不是安慰是责备。“你身为一名副教授,闹到这步田地,前途就等于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