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生就是有太多失之交臂的遗憾,所以获得或拥有的时候才会觉得特别欣喜。”寒秋水有感而发地接着说。
不料,她这番发自内心的喟叹,居然让烈长虹误以为她是因秦牧野才感到惋惜而怒火盈胸。
还好寒秋水善解人意,知道他对秦牧野存有芥蒂,赶紧将小手放进他的大手掌,用甜蜜的微笑来传达她的情意。
这一招果然稍稍安抚他即将引爆的怒火,却也更深沉地伤了秦牧野。
烈长云没那心思去理会他们三个人彼此之间的纠葛,他的一颗心早飞到老远,去寻找卓妤欢的芳踪。
肯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又走回来,手上还拿了一份报纸。
“如果卓小姐看到今天的晚报,她应该会很快地赶回新竹。”
“报上说了什么?”霎时所有人全聚拢到肯尼身边。
烈长虹瞥见秦牧野走过来,不露痕迹地将寒秋水移到另一边,并紧紧搂住她的纤腰。
只见报上斗大的标题,写着:
贿选疑案露曙光,卓仲凯为主要关系人
市议员施永坤向警方透露,仲安医院院长,亦即现任市议员卓仲凯是策划这次贿选案的主谋……。
根据熟悉该案人士指出,施永坤之所以揪出卓仲凯,乃因个人恩怨而起,据了解,卓仲凯和施永坤原本预计在本月二十日结为儿女亲家,不料卓仲凯的女儿临时反悔,避不见面,令施家大为光火,施家在地方上乃极有名望……
烈长云等不及看完报纸,立即夺门而出。
很快地,院子响起急促的汽车声,呼啸驶向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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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妤欢和兰萱一打开客厅大门,立即发现卓仲凯瘫坐在沙发上,地下、脚边洒落着杂乱的报纸。
她大惊失色,连忙弯下腰,摇撼她爸爸的手臂。
“爸爸!爸爸!”她焦灼而惶恐地喊着。
卓仲凯隔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并睁开沉重的眼皮。
“欢欢!妳回来啦?”
“爸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到医院。”卓妤欢难过地哭出来,“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才会害了你。”
“唉!”卓仲凯彷佛看透瞬息多变的人世,“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处心积虑谋划了一辈子,没想到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我知道!”
“爸爸!”
“妳不用难过,”他挤出一抹干涩的苦笑,“爸爸就算被判有罪也关不了太久,你的生活费爸爸都准备好了。爸爸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秦牧野,不,他应该叫做烈长云,他带走了一份医院重要的文件,企图谋夺我们家的财产--”很快的,他邪恶的心肠又故态复萌。
“你乱讲!”兰萱太了解烈家两兄弟的为人,他们尽管报复心切,但绝不可能做出那么不上道的事情,“烈大哥不是那种人,他们家的财富已经够显赫的了,他怎么可能觊觎你的钱财?何况他深爱着妤欢,更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妳是谁?居然敢跑到我家来撒野?”卓仲凯忿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十分犀利地盯着兰萱。
这愈看愈不对劲,愈瞧愈觉得可疑,她是谁?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爸,她是我的朋友,叫兰萱,她没有恶意的。”
“兰萱?”卓仲凯恍惚地看着她,“那妳姓什么?妳父母亲呢?”
“死了!”与其告诉人家她是被遗弃的私生女,不如说他们死了来得省事。
卓仲凯的神情相当沮丧,一份难以言宣的怅然,是自大、狂妄的他所不可能有的表现。
“你,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兰萱不自在地撇撇嘴。“觉得我跟妳女儿长得很像是吧!那就赶快敲敲脑袋,仔细回忆回忆,你做过的那么多坏事当中,有没有包括『始乱终弃』这项?不过,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而且我也不相信我的运气真那么背,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父亲!”
“兰姊!”卓妤欢和卓仲凯毕竟是骨肉至亲,听到兰萱口没遮拦地批评自己的父亲,那滋味的确不太好受。“妳少说一句可不可以,我爸爸已经很可怜了。”
“他可怜妳不可怜啊?”兰萱就是那种性子,火爆脾气兼有侠义心肠,阴柔不足阳刚有余。“全天下的父亲属他最威风了,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居然雇请打手,把唯一的女儿逼得走投无路,最后跑上高速公路去求救,还好她没被撞死,也没遇上歹徒,否则你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那才叫可怜!”
“兰姊!妳不要再说了!”
卓仲凯一反常态地没咆哮叫骂,只是怔忡惊诧地望着兰萱。
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好尴尬。
叮咚!叮咚!
是警察来抓人了?
兰萱机伶地奔向窗口,轻轻抓起窗帘的一角。
她的身手和架式有够像女飞仔,而且是大姊大的那一种。
院子里停了一辆红色保时捷,料想不可能是警察。她缓慢地打开大门,玄关处站着一名焦灼、美艳、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吓!简直像画了老妆的兰萱!
“兰姨!”卓妤欢唤道。
“妤欢!妳回来啦?”兰姨口里叫着妤欢,眼珠子却仍停留在兰萱身上。
“原来妳就是那个三番两次出卖自己外甥女的兰姨?”老天!她知道的可真不少,“妳来干什么,没把妤欢推入虎口很不甘心,想过来继续落井下石?”
“我……”兰姨的脸红到脖子去了,“我之所以那么做是不得已的,妤欢的爸爸其实也是为她的……”
“兰姨,我了解,我不怪妳。”卓妤欢很清楚兰姨的苦衷,她也是一个深陷情网的人,可惜她和烈长云明白得太迟,否则那次从小木屋里逃出来,就不至于自投罗网地又跑到兰姨的笼烟楼去。
“拜托妳好不好?”兰萱简直被这一家人搞得烦死了,“妳这不叫善良叫愚笨,妳知不知道?等哪天被卖了,妳还会帮人家数钱。”
兰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这位小姐,请问贵姓?”
“她叫兰萱,是我的朋友。”卓妤欢代为回答。
兰姨一下子双脚发软,整个人倚向卓仲凯。
“干嘛?我又不是枪击要犯,”兰萱不明白她何以表现得这么激动。“虽然我也住过仲安医院急救中心的『特等病房』,但我可是住过那里唯一不偷、不抢、不拐、不骗、不杀人放火的大好人,所以振作点,犯不着怕成那样。”
兰姨抽搐了一声,伏在卓仲凯身上,“仲凯,是她,是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被烈长虹扫地出门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莫名其妙地成为卓仲凯的私生女,不名誉啊!不名誉!
兰萱冲过去扯住兰姨。“妳再说一遍,谁是谁的女儿?”
兰姨珠泪盈然,母性的光辉强力放射。
“妳是我的女儿,我和妤欢爸爸生的女儿。”
“妳骗人!”兰萱心绪紊乱,思绪如麻。
“我没有骗妳,妳的的确确是我的女儿。”
兰萱气坏了,踩扁她都不相信事情会这样发展。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吧!
“凭什么我得相信妳?妳有玉佩吗?手镯?金锁?血书?”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相认啰!戏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妳没凭没据硬要当我妈?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再说,多妳这个妈让我奉养就够累的了,还扯上卓仲凯,妳是不是要害我一辈子遭人唾弃,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