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容易,”话声未落,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停了二十秒,烈长虹敛起脸容,将手机收进西装口袋。
杀人放火啦?瞧他一语不发,寒秋水不悦的问:“女朋友让人抢啦?”
怪了,他没有反唇相讥,阴沉的眼神反常地令人不寒而栗。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
寒秋水冷眼看着他穿戴整齐,拎了一只他不晓得什么时候带来的黑色皮箱。
她不肯问,等着他主动解释。
但一直到他形影离去,都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寒秋水枯坐在床沿上,惆怅趁隙钻进心底。忽然她兴起再见他一面的冲动,那愿望来得如此强烈,她快速跑向阳台,跌跌撞撞地倚着栏杆远眺他的背影,以及──
天啊!映入眼底不只是烈长虹的形影,还有一名高大的女子。那女子接过他手中的皮箱,还为他开车门,态度谦卑得像个--
寒秋水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大堆不淑女的、包括台湾名产--三字经,全部窜向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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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烈长虹,这是寒秋水最后的决定。
她纵然不是传统道德规范的拥护者,却也是出自良好的家庭。和烈长虹在一起的那夜,她已经认定他是她今生的新郎,尽管他飘忽不定的行踪,令她很不踏实,且没有安全感,尽管分手的念头经常萦绕在脑海里,但她始终不曾付诸行动,因为她相信她应该是他的唯一。
以前犯下的错误,不能要求他现在弥补,为此关于他甚嚣尘上的风流韵史,她宁可一笑置之。
现在跟以后才是最重要的,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也许他西餐吃腻了,呵!她是西餐吗?寒秋水哑然一笑,为自己滑稽的想法感到悲哀。
将行李收拾妥当,寒秋水留了一张字条在门口,上面只写了:我们分手吧,五个字,便开着她的欧宝汽车,驶向高速公路。
从内湖上交流道,宝蓝色轿车飞箭般没入呼啸的车列中。纤细的玉手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油门猛踩,车速加剧,灰蒙蒙的高速公路上,一粒蓝星向前直窜。
车速升到一百四十,寒秋水樱唇微微上扬,珠泪盈然凝在唇边。她最讨厌哭了,念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她从书本得知,每哭一回必须牵动三百六十根神经,将加速老化的程度之后,她再也不轻易流泪。
美丽不仅可以自娱还能娱人,这是她的座右铭。为了众多的人类着想,她细心维护上苍赐给她美艳绝伦的外表,以丰富他人视觉的想象。
那该死的烈长虹!他不懂得珍惜也就算了,还害她哭,害她莫名其妙地加速老化。
越想越气,眼泪越聚越多,前方的来物顿时变朦胧一片。
一只白色的手帕,不?旗帜,不,是衣服,跃过右手边的栏杆,拚命的挥舞着。
不会吧?有人想在高速公路上搭便车?
车身因高速而微晃,她的脑子先是一阵空白,好一会儿收拢思绪,才惊觉那“东西”是冲着她来的。
寒秋水由后视镜及左右两旁发现她是唯一一辆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
其它的车呢?都跑到哪里去?
蓦地,她想起史蒂芬史匹柏的灵异传奇,心里不自觉地发毛。
眼看车子就要接近那“东西”,只要她转进内线道,便可视若无睹,呼啸而过,可是……。
啊!那“东西”居然跃向快车道,寒秋水猛地煞车,身体往前疾冲,车子硬生生停在快速道上。
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寒秋水停了半晌,才怯怯地将头转向窗口。
长头发、白衣服,不是欧美流行的吸血鬼,因为她没有穿披风,是中国传统的女尸。
今天是七月半吗?
寒秋水干哑地咽了两口唾沫,不对!第六感生死恋里面,鬼魂是不会敲门的,莫非她功力深厚?
糟了!后面有车子快速的开过来,再不走,下一个站在马路上吓人的就是她了。但,她还在敲,窗户都快被她敲破了。
寒秋水扭亮车内的小灯,硬着头皮将窗户摇下来。
“小姐!求妳救救我。”探进来的是一张出尘绝美的脸庞。
“怎么会是妳?”寒秋水忙不迭地将门打开,让她坐进来。
那女孩正是卓仲凯的女儿卓妤欢。
寒秋水为了避免酿成车祸,不及细问,便将车子开动。
“谢谢妳。”卓妤欢娇喘咻咻,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拦了二十几辆车,妳是……唯一停下来的一辆。”
“别客气了,我是被妳吓到,才不小心踩上煞车器的。”寒秋水惊魂甫定,没好气地瞟向她,“妳不是被秦牧野救走了,怎么又跑到高速公路来?”
“咦?妳认得我?”卓妤欢脸色突现惨白,“妳怎么会认得我?”
“我不仅认得妳,还救过妳的命呢!”寒秋水省去小木屋那一段遭逢,只简略的说:“我是『仲安医院』的心脏科医师。”
“妈呀!”卓妤欢大声惊叫:“搞了半天,原来上了贼船,我要下车。”不等寒秋水停车,她已贸然将车门打开。
一阵强风贯进车内,“住手!”寒秋水横过她身子将车门用力拉上,孰料方向盘一偏,斜着冲向路肩,还好她技术高超,适时将车子导正,才没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求求妳不要演出这种高危险的动作好吗?横死街头,会被黑山老妖抓去当老婆,妳没看过倩女幽魂啊?”
“我宁可当黑山老妖的老婆,也不要嫁给姓施的那个王八蛋,”卓妤欢说着,嘤嘤地啜泣起来,“我求妳千万不要把我还回去。”
“慢着,慢着!”寒秋水被她搞得七荤八素,如坠十里迷雾,“妳意思是说,妳之所以半夜没命的跑出来,是因妳爸爸要抓妳回去,嫁给妳不喜欢的人?”
她用力的点点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那秦牧野呢?那天晚上他把妳救出去之后,就丢着妳不管吗?为什么妳爸爸能够找到妳,好去抓妳?”
“我也不知道。”她猛吸一口气,眼泪斗大地掉下来。
寒秋水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鼻涕看是要吸进去还是擤出来,不要让它垂在那里,弄得我心神不宁。”
“噢!”她大概是天秤座的,一半吸进去一半擤出来,非常讲究公平原则。
“妳啊!现在慢慢告诉我,妳跟秦牧野和妳老爸究竟怎么回事?”
卓妤欢抬起头,擦得红通通的尖俏鼻头,看起来分外可爱动人,如果她坐着不动,人家一定会认为她是个洋娃娃。
“妳要抓我回去了吗?”她可怜兮兮的问。
“抓妳回去有奖金可以领吗?”寒秋水本来心情烦乱,委实没兴趣跟她瞎扯,但是卓妤欢天真可人的模样,不调弄她一番,又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我就知道妳是坏人,哇!”低低饮泣变成嚎啕大哭,并且哭得惊天动地。
“妳在泄洪吗?”寒秋水见她用掉半包的面纸,鼻涕和泪水仍然冒涌淋漓。“拜托妳好不好,我只是跟妳开个玩笑--”
“真的?”好厉害的功夫!她可以把哭声从中截断,眼泪适时止住,连残余的哽咽都省去。“妳没有骗我?”
“除非我有九条命,不然我那敢骗妳。”
寒秋水很怀疑,她那么羸弱的身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哭声弄得雷霆万钧,高潮迭起?
“看样子我只有相信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