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铃被她赞得不好意思,颊面、耳朵都红热了起来,支吾的道:“是我弄的……”
“啊?”依苹惊讶的直眨眼,“姐姐是指所有的摆饰是姐姐的主意,还是指这些可爱的饰品都是姐姐亲手做的?”
“我当然没那么能干,至少海芋就不是我种的。”觉得她的表情有趣,丁铃幽默的回答。
“姐姐是说……那两幅画是姐姐画的,抱枕也是姐姐做的吗?”
依苹心里其实早有谱了,根据征信社给的资料,丁铃大学念的虽是商业设计,但曾得过好几届的美术比赛优胜,更有美术系的师长认为,她没念美术系相当可惜。所以在看到两幅画时,她就猜到是丁铃画的,可抱枕?天呀,没想到她不仅有艺术天分,还有双擅长女红的巧手。
“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游戏之作,你别见笑。”
“见笑?”依苹一副你别开玩笑的表情,美眸在丁铃口中的游戏之作上打转了好几圈,接著将客厅里的其他置也打量了一遍。
撇开在她眼中充满美感的“游戏之作”外,客厅里的进口家具,和顶级的家庭电影院配备,至少超过一百万。但这些比起这栋位于大安区的华宅本身,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这栋高级公寓不仅所处的地段高贵,地价也很高贵,看客厅的坪数大概将近十坪,其他房间应该不至于太狭隘,加上公共设施,四十坪跑不掉,估算下来,恐怕在一千五百万以上吧!
程羲好大的手笔,买了这栋公寓来藏娇。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丁铃,“姐姐太谦虚了。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才华,若有人说我这些是游戏之作,非请对方洗眼睛不可。如果不是真正的好东西,只怕程羲也不允许你实上去,他那个人呀……”
她啧啧有声的摇著头,丁铃心里则有万般滋味。
从依苹的口气听来,她似乎很了解程羲,而且也该死的说对了。墙上那两幅画就是程羲坚持她挂上的。
“房子是在姐姐的名下吧?”
没料到她突然这么问,丁铃怔在当场,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是随口问问。”她笑了笑。
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吗?轻叹了声,她艰难却坦承的回答,“程羲在我搬进来不久,就把房子过户给我。”
“没想到他这么有良心。”本来把程羲想得极糟的依苹,这时候也不得不对未婚夫另眼相看。虽然早就查出房子是属于丁铃的,但程羲会在最初时就把房子过户到丁铃名下,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大方。
丁铃不晓得该怎么接口,尴尬的道:“要不要吃点心?我烤了些饼干,还有早上做好的相思福连塔,可以拿来配茶。”
“好呀,好呀。”依苹兴高采烈的道,”提到美食,什么都可以暂时抛下不管了。“用我带来的茶具,这组二十一世纪特别组很漂亮喔,是我精挑细选的。”
说著,她催促丁铃拆开精美的包装。
茶具礼盒包括一个骨瓷茶壶,和相同质料的对杯,图案是蓝色的草花。丁铃认出牌子,知道这组茶具不便宜。
“我来帮忙。”
两人来到厨房,丁铃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三层银制点心盘,将鹅肝酱鸡肉三明治、薰衣草司康饼、薄荷饼干,及相思福连塔放上去。等水开后,询问过依苹的意见,她在茶壶里放了百里香和甜菊冲泡,清爽香甜的气味加入了满溢著点心味道的空间。
两人分工合作的将餐点拿到客厅,享受优闲的下午茶时光。
好好吃喔!这些都是丁铃亲手做的耶!
消化系统里充满幸福感觉的同时,依苹再一次觉得程羲根本配不上丁铃这么蕙质兰心、内外兼美的好女孩!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拥有她?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冲口而出:“你跟程羲怎么认识的?”
“在便利商店,他来买烟,我是店员。”丁铃瞬间恍惚了起来,思绪悠悠飘荡。
“便利商店?”依苹想不到两人会是在这种地方认识。
“是啊,那是个同今天一样酷热的夏日……”
***
那是丁铃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
她早经过甄试入学方案,考进某国立大学的商业设计系,利用暑假期间在便利商店打工。
自动门开启时,她职业化的朝门口说:“欢迎光临。”
虽然是职业化,但那甜美的嗓音总是能令进来的客人耳朵耸立,忍不住循著声音找过来,而当他们这么做了,往往会被一张清丽秀美的容颜吸引住,眼光很难在短时间内移开。
虽然习惯了旁人惊艳的眸光,然而,当雄视阔步走进来的男人一双深沉的眼眸看来时,丁铃陡地呼吸一窒,心跳乱了节拍,觉得自己好像被一道强劲的电流给击中,无法动弹。
冷峻而炽热的光芒自他眼中迸射而出,高大挺拔的身躯以一种不慌不慢的优雅步姿逼近,她只能仰望他,臣服在他掠夺的眼神下,失去了自己的意志……“结帐。”略显低沉的语音清楚的自宽阔薄抿的唇间飘出。
丁铃贪看著那两片唇运动的姿态,只觉得耳边飘过的声韵是那么迷人,一时间竟没听懂简单的两个字节所代表的意思。
“结帐。”同样的音节被重复,说话的嘴微上扬成似笑非笑的弧度,深邃的眼眸闪烁出一抹趣味。“我要买这包Marboro,多少钱?”
抓在他手中的香烟盒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驱走了她脑中的茫然,也将一把火焰烧上她脸颊。丁铃赶紧拿起他重新放在柜台上的香烟,为他结帐。
她不敢看他,只低声报出金额,接过他手上的千元大钞,训练有素的操作收银机,找钱。
“谢谢光临。”
以为他已经走了,抬起的视线却与他对个正著。
那双令人看不透的眼眸仍阴烁的锁住她,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眸光后,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像来时那般突然的离开,走出了她的视线。
丁铃的思绪恢复运转,对自己竟在对方的注视下失态,她既震惊又不解,身子仍微微颤抖著,之前体认的情绪是那么强烈又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
下个结帐的客人很快地占据了她的心神,让她没空进一步思考。等到有空闲的时候,曾经震撼过她的感觉,已经像一场遥远的梦境,扑朔迷离,难以捕捉了。
对她,或他而言,短短的几分钟照面只是一个偶然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再交集的机会。
是这样吧?
***
走出医院,前程像一片找不到方向的旷野,思绪则宛如车潮不断的街道,她下意识地跟著车流的方向前进,沉重地拖著脚步往前走,往前行……直到一阵震痛耳膜的雷声吓了她一跳,停住了脚步。
丁铃抬头望天,先前还照得她皮肤发烫的阳光已隐没在密的灰云里,阵阵狂风夹带著饱满的水气扑卷而来。
雨点爆豆般劈下,落得她满头满脸,浑身湿了一半。
她本能的寻找躲雨的地方,长长的人行道上连个公车亭都没有,最近的建筑物离她至少有三、四十公尺。
怔然间,雨水倾盆而下,迷茫了她的视线,刺痛了她眼睛,难言的酸楚汹涌在胸坎。
老天赚她还不够惨吗?又下了这场雨来。
雨水成片的打在她身上,渗透进她心里的茫然,或许这阵雨是在提醒她人有多脆弱,现实有多冷酷,不管你对人生规画得有多完美,还是抵不住老天心血来潮的玩笑,转眼间,跌落进愁惨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