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赏她对那位爷的忠心,但同时,那也让他莫名躁闷。
噼啪一声,火焰中爆出点点火星,一根被烧得火红的枯枝断成两截往下塌陷。
「我跟你的爷没有仇」玄明表情的说。
灵儿一愣,嗫嚅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他……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明沉默着,下颚不自觉地紧绷。火堆中又爆出点点火星,柴火再向下塌陷,他替火堆加了些柴,一旁的她仍瞪着他,等着。
她猫儿似的大眼,有着坚定的执着,满脸的好奇,坚持要知道因果。
暗自叹了口气,他坐在火旁,开始说。
星儿在天上漫游,月儿东升至黑夜正中。
他说着记忆的最初,说着那一场旧梦,说着物换星移,说着恩怨情仇,从开始到最后,从数千年前,到数千年后……
或许是这事压在他心中实在是太沉、太重,所以当他看着她清灵好奇的面容,他将一切都说了,全无保留。
「这就是为什么……」他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说:「你的爷要追我。」
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事实上,说她傻了也不为过。
她怔仲地看着去明,好」会儿,才回过神来,奇怪的问:「那你为啥躲他呢?那个……那个什么黄帝的女儿……」
「炎儿。」
「对,就是那个炎儿不是很爱爷吗?你做啥不让爷见炎儿呢?既然爷都已经后悔了,你就让他们俩见一下嘛,爷找了她十三年了耶!」
虽然她还搞不太懂「爱」是什么,可隐隐约约却知道玄明这样做根不对,不觉皱起眉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听到她指责的口气,言明心下隐隐有些不悦:「我说了炎儿现在昏迷着,被封印在水玉中,就算我想让他见,他也只能看见在水玉中的炎儿而已。」
他顿了一下,冷声道:「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是后悔?」
「爷当然是后悔啊,如果他不后悔,他干啥放着名利富贵不享,好好的大将军不当,要跑到沙漠里流浪十几年?又不是闲着无聊!」她眉头蹙得更深,整个人凑向前替爷打抱不平,说得口沫横飞。
不知为何,她这样激动的替那人说话,反倒让他心下更加不悦,不觉板着脸,哼声讽道:「你倒是很了解他嘛!」
「当然,我跟在他身边三年了邯!」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和酸意,灵儿一昂首,双眼晶亮,自满地翘着嘴皮子说。
她沾沾自喜的表情,让他看了只觉得碍眼,胸中升起一把无名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教他伸出手,抓了她往怀里带,低头就吻住了她那张可恶的小嘴。
「唔--」灵儿瞪大了眼,发出的叫声全让他吞了去,唇舌交缠问,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热血沸腾,小脸通红,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差点没就这样蹦出胸口。
好不容易他终于放过了她,她只能抚着胸口,拚了命地喘气,惊异地瞧着他。
他也在喘气,大手仍抚在她脸上,双眼暗沉沉地,像深潭似地黑不见底,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被他自己的行为吓到。
「我的心跳得好快,好象发病了。」她红着脸微侧着头,好奇轻问:「你做了什么?」
他瞪着她,像被她烫着似地,大手突缩回紧握成拳。
然后,转身,什么都没说。
第七章
从来不知道心神能如此受影响。
她的喜、她的忧、她的怒、她的笑,时时刻刻牵引着他。
而她的泪,像是滴在他的心上--
他的剑尖滴着血,她的脸上流着泪。
她伤心困惑的伸手触碰脸上的泪,茫然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他喉咙紧缩着,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只能沉默地将她拥入怀中。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不远不懂……不懂泪是什么呀……
昏迷中的她,眼角又滑下了泪,他除了替她拭泪,依然什么也不能做。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
「你不回他身边行吗?」
黑夜将尽,白日从地平线的那一方缓缓升起。
柴火已渐燃尽,冒着袅袅白烟。
玄明起身,将土堆踢到馀尽上,确保它不会再起。
灵儿看着他,皱了皱鼻头。一夜无话,他第一句就问这个!真是扫兴。
昨晚上自从他突然用他的嘴堵住她的话,搅得她犯病后,他就不肯再开口了,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不搭理她,只是靠坐在一旁树下假寐,一副倦极休息的模样,害她到了最后也不好意思再吵他,只好也窝在火堆边睡觉,假装忘记自己被爷纷赶回昆仑山的事。谁知道大清早的,这家伙就戳她伤口。
「你就那么想赶我走?」轻哼一声,灵儿斜眼瞄他:「我知道了,你是想支开我之后就溜走对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咧!」
开玩笑,好不容易到了中原,她不玩个够本才不要回去呢!
而且难得遇到这种复杂的事,不跟着看后续发展就太浪费了!
再说,谁规定爷叫她回去,她就一定得回去呀!会怎么说她也为了这件事浪费了三年时间,她想知道结果也不为过吧?
哼,她偏偏就要留下来看戏!
做了一个鬼脸,她赌气地对着玄明拉眼吐舌。
玄明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不再多说什么,把东西收一收,动作快速地缠起布条。
「你为啥不能晒太阳?」看着他的动作,灵儿心思一转,想起天山脚下的竹青曾说过这件事,不觉好奇的问。
他紧抿着唇,一个字都不肯说,缠好了布条,拎起行囊就走。
见他不回答,她也不在意,反正爷以前也是这样,她早习惯了。
脚步轻盈地跟在玄明身边,她轻松写意地再接再厉的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他仍是一声不吭。
「去南蛮吗?」她心情愉悦地再问,只差没开始哼起歌来了。
玄明嘴角微微抽搐,没理她,继续朝南方走,可灵儿依然自顾自的发问,哇啦哇啦的,也不管他有没有回答。
一刻钟过后,他开始怀疑他那位结拜兄弟怎么受得了她。
一天过去,他有了一个最初的结论,在这世上,只要是母的,无论是人是神是妖--都很唠叨!
***
走过秦岭,渡过长江,一路上,风景秀丽,越往南去,越见青翠花草。
中原的风光是灵儿没见过的,江南的景致更是灵儿没瞧过的,更别提那些在关外大漠中未见生长的花花草草。
无论是骑马、坐船、走路,她总是东张西望、左看右瞧,看到什么新鲜事,就会扯着玄明的衣袖好奇直问。
只要一进乡村城镇,她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总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硬拉着他逛大街。
「你总是这样子吗?」
一日,才刚到洞庭,进了长沙,她就又拉着他逛街,玄明终于忍不住开口。
「什么样子?」
「这个样子?」玄明蹙眉举起被她握住的手,摇了摇,她的手仍紧紧地攫着,没有松掉的意思。
「嘎?」她发出无意义的声音,没握着他的小手直指着左方小摊子,跳过他的问题好奇问道:「他们在吃的那个白白软软的是什么?」
他别了一眼,回道:「豆腐脑。」
「那个……是什么做的呀?」她盯着人们手里的碗中直瞧,头也不回的问。
「黄豆。」
「黄豆?那是素的罗?看起来好好吃喔……」灵儿回头看着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