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机会问清楚她话里含义,但,几次想再找她详谈,却总因顾虑到她才刚出院,身子弱需要多休息而暂缓打住。
只是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机会开口问了,因为,可玲已经以行动回答他未曾出口的询问……她走了。
那一夜,她一声不响地离开慕家,同时,也走出他的世界,因为,她带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却独留一室的冷清给他……
陈管家说她可能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母亲则说她一定是半夜带着行李,跟某个男人跑了。
伫立在庭院里,仰望顶上灿烂阳光,慕旨礼感受不到一丝阳光的温暖,却感受到阵阵寒冷袭心而来。她的选择与决定,教他绝望。
还以为只要一些时间,只要分开一阵子,两人还是会有未来。
毕竟,她才十八岁,心性还不定。那,只要她愿意改正态度,他还是可以原谅她、包容她。
但她不要他的原谅,也不要他的包容,她只要那个可以全然信任她的男人,她再一次选择背弃他的感情……
“旨礼,可玲呢?”昨天深夜才回台湾的慕父,看他落单,有些惊讶。以前只要遇到假日,可玲总是喜欢绕着旨礼打转。
听闻父声,旨礼抬手抹去脸上阴郁,回身。他想实话实说,但──
“她跟同学出去玩几天,要过阵子才会回来。”敛下眼底异样,他道。
他想替她隐瞒,不希望父亲也对她失望。
现在,他只能希望她在外面待久了、腻了,就会自动回来。
“跟同学出去玩?”慕父怀疑。
可玲那丫头只要可以和旨礼在一起,要她一个月不出门她都愿意,怎么可能会为了跟同学出去玩,而离开旨礼呢?
“旨礼,你是什么时候也学可玲开始说谎了?”扫除心腹大患,乐得天天出门逛街的慕母,一走出大厅,听到儿子的话,就生气道。
“妈──”
“那丫头明明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为什么还要替她说话!?”
“妈!”
“我有说错吗?哼,早说那丫头就跟她妈妈一样,行为不检……”
“妈,可玲她只是年轻不懂事,等她再长大点,她就会知道什么是对错!”无法再忍受慕母近日来对可玲的严厉批评,他倏声截断她的话。
“年轻不懂事?都把男人带回家了,还不懂事!?那要是真让她懂事了,那还得了啊!岂不是要把我们家当饭店,天天带男人回家来过夜!?”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察觉事情有异,慕父拢眉,“旨礼,可玲真的是和同学出去玩吗?”
“当然不是,那丫头啊,就跟她妈妈一个样,半夜就跟男人跑了啦!”抢在旨礼解释之前,慕母哼声笑道。
“这怎么可能!?”慕父脸色骤变。
“这又怎么不可能?”想到可玲已自动离开,再也没人可以拆穿她的计策,慕母笑得嘴角高扬,一口气就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讲过一遍。
听着妻子一句句的恶意造谣,慕父神情一变再变,瞪视说得口沫横飞的她。
“那是不可能的事!”乖巧懂事的可玲,就像她母亲一样单纯善良,根本就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子。他担心这一切是旧事重演!
“不可能?那可是你儿子亲眼看见的!”
“旨礼,你妈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亲眼看见……”见旨礼点头,慕父脸色一阵青,“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她妈妈抢人丈夫,她就四处跟男人鬼混,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的最佳例证,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丈夫的一再否认,教她脸色难看。
“可玲不是那样的女孩子!”慕父再一次重申。
“为什么不可能!?旨礼他明明就亲眼看见……”无法动摇丈夫对可玲母女的印象,慕母恼怒尖叫。
“亲眼看见又算得了什么?”慕父神情凝重。
“爸你的意思是──”慕父的话语,教慕旨礼深思。
“可玲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你千万不要被自己的眼睛骗了。”不理会妻子的愤叫,慕父语重心长的说着。
“被自己的眼睛骗了?”他愣住。
“没错,当年我就是因为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会铸下大错……”看向愤然的妻子,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联络一些朋友帮忙找可玲。”
不想再忆起过往的事,慕父转身进屋。
“姓慕的,你是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听出他话中影射的含义,慕母怒红了脸,愤追进屋。
看着相继离去的父母,慕旨礼因为父亲的提醒而蹙眉。
他会被自己的眼睛欺骗?那一切明明都是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吗?
如果那一切真只是误会,那是不是说可玲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
难道,一切真是他母亲对可玲的……
闪入脑海的可能性,教慕旨礼心惊地疾旋过身,步上台阶,冲进大厅。
“妈、妈──”他一定要弄清楚!
然而,还没找到慕母,一声声来自书房的争吵,教他想忽略也困难。
来到书房前,透过未完全关上的门,他看见慈爱的父亲,神情愤慨地发出怒吼。
“你还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刚刚为什么要对旨礼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二十六年前,要不是你耍手段,逼我娶你,我绝不可能抛弃可玲她母亲!而十九年前要不是你设计迷昏可玲的母亲,还找人强暴她,我也不会以为她背着我偷人,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失去理智而把她赶出家门!”
“你!?”慕母闻言,脸色惨变。
他知道当年的事了!?不、不可以这样,他不可以知道!慕母急转脑子,想掩饰当年的一切。
“没有,我才没有设计陷害她,我没有,”昧着良心,慕母厉声反驳,还高声呼冤,“慕风,我是冤枉的,你千万不要被那只狐狸精给骗了!”
“没有?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慕父瞠眼看她,“如果当年不是你收买的那个男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在车祸临死前找到我,把一切实情都告诉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又以为那几年我为什么会急着想找她!?”
慕母蓦瞠双眼,倒抽一口气。
“王湘,你、你够狠的了!”不再掩饰心底激动,慕父放声朝她吼出心中多年来的怨恨。
“我……我……”慕母惊骇。原来早有人向他告密,原来他早知道一切真相!
难怪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没办法接受她,就算那个女人死了,他也还是不肯接受她,原来,她一直都在自食恶果!
“慕风,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因……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她心慌。
“不要把爱字当借口!”慕父愤声道,“我这辈子再也没见过一个女人,比你更狠、更阴险的了!”
“不!慕风,我……没那么狠的,我只是……只是……”她声音颤抖。
“原来这才是事实。”一声突兀介入两人之间。
慕父及慕母同时转头怔看难掩心痛的儿子。
“旨礼……”慕母脸色惨白。
“妈,那我和可玲呢?”一直以为是可玲的母亲抢了父亲的心,没想到实情却是刚好相反,却是这样的难堪。
“如果你是因为太爱爸爸,才伤害可玲的母亲,那……可玲呢?”他心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