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还不够!”她气昏了头,只想伤他更重,“你自称是我的主人,可是你并没有像个主人一样保护我。既然你无法尽义务,你就没资格要求我服侍你。”
“你受伤了吗?”他问。
“呃……没有,但这不是因为你。”
“既然没有受到伤害,我就不要再听到任何权利或义务,我可是尽力保护过你,我还有伤可证明。”
席维亚很后悔刺激了他,于是未再多言。
“你好象说过要替我裹伤?”他提醒她。
“除非你弄清楚一件事,否则我不会管你死活——我不以为你自称是我主人,我就得为你里伤。”
“那就算看在同是基督徒的份上好了,”他无力地说,疲倦地合上眼,“快点动手。”
她起身准备在马鞍袋中找些可充当绷带的东西,但塞索先唤住了她,“那里没有衣服。”
她面向他,“随便一件旧衬衫就行了。”
“就算把衬衫撕成碎条也不够长,你得由你的衣物中找可利用的。”
“我的衣服!”她叫了起来,“我没那幺多衣服可匀出一件给你用,我就用毯子好了。”
“不要动毛毯,再往北走,天气会愈来愈寒冷。”
她不耐烦地由自己的小包袱中,抽出一件浅黄色最破烂的一件长袍,一面说服自己反正它也不保暖,其实她带着的两件长袍都无法抵御北方的严寒。
当席维亚回到火边时,发现塞索正挣扎着解开皮带,想脱掉上衣,她看着他痛苦地挣扎着犹豫半晌,之后推开他的双手替他脱去衣服。他苍白且虚弱,却仍强打起精神谨慎地看着她替他清洗伤口,然后用布条裹伤,料理完后,她又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用毛毯盖住他,转身去把火生旺。
“女孩,你会替我洗掉衬衫上的血吧?”塞索问。
席维亚点点头,因为他是用要求而非命令,她捡起那血污了的衣服,到河边去,回来时她将衣服搭在树干上晾干,然后过去看看他是否睡着了。
“头上的肿块会不会不舒服?”她轻声问道。
“会,”他做了个怪脸,“他拿什幺打我的?”
“战斧,”她说,“你很幸运,他没有用正面伤你。”
“哦——”他抱怨道,“我脑袋里就好象有把斧头在作怪一样。”
“如果真是的话,那我才走运了。”席维亚想,随即为自己的残忍而赧颜。
烤肉的香味唤醒了席维亚,匆匆打量周遭,她发觉两具死尸已不见了,这块空地又回复原有面目,塞索端坐在火前,渥夫就贴在他身边,她怒目瞪着他俩。
“哎哟,对一个重伤病患来说,你可真忙哟!”
“早啊,女孩。”
她不甩他的招呼,“嘿,你的伤口裂开了吗?”
他轻声咯笑起来,“没有,这都是蛮牛的杰作。”
“那肉呢?”
“是你的狗贡献的。”
席维亚气呼呼地瞪向渥夫,“叛徒!你非要取悦他不可吗?”
“你总是爱跟动物说话吗?”
“只跟这个,”她的气还没消,“近来似乎没什幺用。”
“我希望你没期望它会回答你。”
“废话,我又不是疯子,塞索。”
他的浓眉打了结,“我没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
“我没要求过你的允许。”
他眯起了眼,“你必须正式称呼我为主人。”
“作梦,你才不是我的君主,”席维亚坚定地说,“只有我父亲和我哥哥才是我的君主,现在我的君主是巴利伯爵。而你只不过是塞索·蒙特维尔,其它什幺都不是。我会叫你塞索,要不就叫你诺曼杂种——反正这两个也没什幺差别。”
塞索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他的眸中露着凶光。
“我警告你,小女仆——”
“小女仆!”席维亚叫了起来,“我的名字叫席维亚——听见没?席维亚!如果你再叫我小女仆,我就尖叫给你看!”
塞索讶然舒展了眉头,“你今早是见了鬼了,你到底吃错什幺药,女孩?”
“吃错药的是你!”她仍然叫着,几乎快哭出来了,“几个小时前你还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你没资格这幺快就站起来四处嚣张,见鬼的是你,你应该虚弱无力才对,是那魔鬼给了你力量!”
“原来是这幺回事,”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没放弃逃走的念头,以为我会虚弱得无力阻止你。唔,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从小就学会忍受痛楚且迅速击败它。”
☆ ☆ ☆
是日抵达安格斯时,塞索并未顺道去拜访安卓伯爵,只停下来安顿了那两具撒克逊人的尸体,然后立即启程离开这座古老城市,这一路上他们行进较往常缓慢。
席维亚再也按捺不住,“我们为何不能至少停下来休息一宿?你需要休息,耽搁一天又不会误什幺大事。”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前往安格斯的一路上他们都很沉默,现在席维亚却有心再战,“你为什幺要避开城镇?每次经过一个地方,你都是马上离开,多一分钟都不肯停留。”
他没回头看她,“在陌生的地方多做逗留乃不智之举。”
“胡说,这总比露天睡在冰凉的地上要好多了。”
“你真像个老婆一样唠叨,”塞索厉声斥道,“闭上嘴巴。”
他们经过安格斯郊外的葡萄园,然后进入沼泽地带,愈远离安格斯,席维亚也愈来愈气,她今晚是得不到温暖的床铺,也无法接近任何人,这样子她根本无法求援。
“我不相信安格斯对你是陌生的,你在那里一定有认识的人,现在回头还不算太迟。”
“我没有回头的打算,女孩,而且我在那里也没有认识的人。”
“可是你的家离这里并不远,是不是?”她试探道。
“大概几天路程,可是这也不表示我在安格斯就非得有认识的人。我从未在那儿停留过,我老头向来把我闩在家附近,就算我离家,我也只往东走。”
席维亚咯咯笑了起来,“你被闩在家附近?哪家贵族之子是闩在家附近的?领主之子应该送到别的伯爵处受训练,如果你没有,那你八成是农村里的乡巴佬。”
塞索的后背僵住了,“我父亲希望亲自训练我,”他冷声说道,“一到了蒙特维尔,毫无疑问你就会听说我是个杂种,我母亲是个仆人,而我是我老头的杂种。”
“哦。”她没话可说了。
“我从不讳言承认。”
“我也是一样,”她说,“但我并不是杂种。”
他停住蛮牛,回头看向她,“你舌头需要休息一下,女人。”他僵着声音说道,“走会儿路会有帮助的。”
就此,他把她赶下马背,无视于她愤怒的大叫,他已策马前行,席维亚没选择馀地只有跟着走,而渥夫则殿后。
第五章
塞索在山顶停住马,俯瞰山脚下矗立于皑皑白雪中的蒙特维尔,他的家园。席维亚则探头出去,打量她将居住一阵子的地方。绵绵的雪花纷飞,使席维亚忆起了昨夜当第一片雪花飘落时,她宁愿被冻僵,但塞索无视于她的抗议,硬是拉她柔软的身子偎近他。他并没有侵犯她。至于是因为他的伤,还是渥夫的低吠,她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在她头上印下温暖的一吻,然后将一只大手放在她臀部上,做为拥有她的表征。
席维亚打量着塞索,尽力摒去昨夜的记忆。她思索着该如何面对那贵族领主。如果她把身分和遭遇告诉他,他会相信她吗?当塞索策马下山时,她又恐惧了起来。如果没有人肯相信她怎幺办?如果她永远无法离开此地,一辈子被强迫做个仆役怎幺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