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自己失眠的原因,还不是两个星期之前,她与考特的那场“斗争”。
那一天晚上,她大哭了一场。之后,她就十分懊恼自己的行为,她怎么能让一个冷血的男人影响至此。她为什么像个充满怨恨、充满恶意,又扯着嗓子大吼的女人或笑柄。她一直不知道白己真是这类型的女人,因为,她这一辈子从不曾如此失态过。
然而,她也不允许自己又失态若是了。万一,他又来和她说话,她绝不受他的影响。
那一天之后,她也见到他一、两次,都是在骑马时远远看到的。他不再到营区去了,连睡觉都一个人睡在荒野之中,或是在什么女人的床上。
每一次,比利都在天未亮时出去找他,接受他的指示。每一次,比利都很快的就回来了。因此,她推论考特都睡在不远之处。
“什么?”她不晓得温妮莎又问了些什么。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累得不想动了。我相信他们已经给乔治先生备好马鞍了。”
若瑟琳合着眼,仍靠着抱枕休息。
“温妮莎,我不累,但我今天不太想出去骑马。你找个人带它出去运动运动就好了。”
“那迈尔斯怎么办?你是知道的,他很喜欢和你一起去骑马。”
若瑟琳懊恼的想:企妮莎什么时候才肯放弃牵红线的角色?她和迈尔斯就是不来电,有什么办法呢?
迈尔斯比不上伤她心的那个男人,他太苍白、太迷人、太逢迎、太巴结了。有的时候,他甚至让人觉得懦弱。考特就不同了——
该死的,她得停止对这男人的思念了。
不过,她仍然不想出去。
“温妮莎,一天而已,不会害死他的。”
“那我可不晓得。我相信他很有挫折感,莫拉也这么说。人家可是他妹妹,对他的心意当然很明白。”
若瑟琳差点就哼出声来,这一对兄妹贼头贼脑的不知在搞什么。她倾身一看,正好发现那一对兄妹在河边漫步,似乎在商议什么大事。
她瞄了伯爵夫人一眼,问:“是她说的?”
“是的。”
“我不相信那个女孩子说的话,我已经逮到她说过谎了。”
“什么?”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父亲在东部拥有一些最好的赛马,后来,他们迫不得已把那些赛马都卖了。她说,很可惜,她无法再骑那些马了。”
“嗯?”
“但是,在我初次答应让迈尔斯骑乔治先生时,他就说他一直想拥有一匹纯种骏马,因为他家以前只卖拉马车的劣等马,在他们那个城市只需要用到那种马。”
温妮莎置之一笑的说:“亲爱的,见到你这种身分的人,她当然难免要吹嘘一番了。现在,你该了解,那女孩只是有点嫉妒,有点自我膨胀罢了。你毋需多心。”
“我没有多心,我只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好吧!但是,迈尔斯的事,我相信她。我亲眼看到他爱慕你的神情。事实上,我认为他不久就会向你提出求婚的要求,而我相信他会在搭火车前向你提出的。”
“我也知道。”
温妮莎眉头一挤。
“那么,你不也知道他的确有股挫折感了?那还有什么好办的呢?”
若瑟琳咧开一口皓齿。
“我可没跟你办,温妮莎。再说,我看他不是有挫折感。”
“但你刚才说——”
“我是说,我知道他会向我求婚。你自己想想,过去这三年来我遇到了多少次的求婚了?”
温妮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太多了,多得数不清。那么,你是认为他也是想追求财富的人了?”
“恐怕是的。”
“你也许是错的,知道吗?看看他对你的情感,而他又如此俊秀,如此斯文。”
若瑟琳不以为然的反驳:“我这么有钱,他不能不亲近我。”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
“是的,他看着我的样子。温妮莎,他眼底没有一丝情意,没有一点兴趣。哦!他是很能说那些『甜言蜜语』的,但是他的眼神完全否认了他所说的话。他对我的人没一丁点儿兴趣。”
“哦?”
“不过,话说回来,很少有男人对我有兴趣的。”
“男人都是愚昧的。”伯爵夫人颇感慨的说:“亲爱的,没关系。我们又不是要他当丈夫,只是一时的娱乐罢了。你也毋需太担心。”
若瑟琳挤出一丝苦笑。
“我根本不担心。”她说。
温妮莎想了又想,过了好一阵子,她又问:“你真的不担心?”
若瑟琳莞尔一笑。“温妮莎!”
于是,她们俩相视而笑。
“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神柔和多了,我看,他对你的兴趣反而大呢!”若瑟琳说。
伯爵夫人一时红了脸。
“啊!原来你自己也注意到了。”
“嗯!可是他还是看着你的时候多。”温妮莎极力的辩白。
“我刚才都说过了,你现在该明白了。反正,他很迷人、又风趣,这不正符合你的品味?”
温妮莎又红了脸。
“亲爱的,我都是为你好的。”伯爵夫人表示。
若瑟琳倾身搂搂她知心的好友。
“我知道,我也因此爱你。再说,你不用担心我们那个坏脾气的向导了。你没注意到吗?他躲我躲得像躲瘟疫一样。我们是完了。”
“真的?”
她不想多作解释,懒了。
“是的。”
然而,温妮莎会就此罢休吗?
于是,若瑟琳连忙说:“我看,我可以出去骑骑马了。”
※ ※ ※
他们往东方的马扎诺山骑去,速度之快使他们在瞬间便登上了小山顶。
当然,若瑟琳仍然比他快多了。
她下了马,等着迈尔斯赶上来。在白杨树与松树之间,她牵着乔治先生孤独的漫步。
运动之后,她全身温暖;不过,山风仍是寒冷的。天气愈来愈冷了,她的冬装有的还摆在箱底呢!看来,雪季也快到了。
还好,她的手下只有几个人有点小伤风,尚无大碍。
迈尔斯一见到公爵夫人便将速度降低,他很不想见她,但莫拉却逼着他做。
当然,莫拉永远是对的!
他们已经快抵达车站了,没时间再耗下去了。只是,这瘦骨嶙峋的公爵夫人对他没有一点儿反应,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借口更亲近她。
因此,他只好另出下策了。
他完全不知道公爵夫人的心意,而她盯着他的眼光更教他发毛。有的时候,她看着他笑,那种笑似乎就是在说“你这种人真可笑”。有的时候,她的眼光似乎对他说“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全晓得”。
总之,这小女人太可怕了。
一开始,他就反对莫拉这计画了。以往那些寂寞的老女人太容易上当了,但这一个太年轻了,他那几招根本不管用。
而她也教他热不起来,所以,他今天实在很害怕。不管她多有价值,他几乎希望她能拒绝他。
他挤出一丝笑容的跳下马。
“若瑟琳,你又赢了。”
她答应他可以直呼她的名字,只是,每当他叫她“若瑟琳”时,她就是那一副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永远不习惯他这种叫法。
“迈尔斯,我们不是在比赛。唯一够格与乔治先生比赛的马只有它自己的母马,不过,它们都怀孕了,跑不动了。”
他咬紧牙关。他一直有种感觉,这女人根本瞧不起他。没错!他是个穷人出身,而她则是正牌的英国贵族。她那匹该死的马比他前四任老婆所留下来的“遗产”更值钱,更甭谈明年春天要出世的那一票小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