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念头的种种可能性开始令她兴奋时,脑海里突然冒出沃夫与乔安妮拥抱的影像,使她心头猛地一震。她眨了好几次眼睛赶走那个影像,然后暗自叹息地把调换身分的念头抛诸脑后。她的这个主意并不高明,她告诉自己那完全是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怎么可以把粗野又霸道的沃夫塞给任何人?更不用说是她的亲妹妹了。
沃夫转头回答部下的问题。等他再度瞥向姊妹俩时,笼子已经被摆进敏丽背后的运货马车里。他厌恶地叹息一声,不再置评地默许牠们的存在。
他在走开前问的问题令敏丽感到意外,尤其是在他坚持今天上午出发之后。「妳确定妳的身体可以旅行了吗?」
她向他保证可以,他随即离开她们。有那么一会儿,她心想他是出于关心才那样问,因而感到困惑。但常识紧接着推翻那个想法。他比较可能是担心她会拖累他们赶路吧。
她没有拖累他们,但两辆运货马车却使队伍的速度变慢。原本一天半的旅程现在需要花两天,至少在那天下午开始飘雪前他们是那样预估的。雪下得虽然不大,但气温降低使旅行变得很辛苦。
虽然裹着斗篷又多盖了两条毛毯,姊妹俩还是又湿又冷。骑马的人更惨,所以沃夫在他们抵达诺威修道院时决定提早投宿。修道院当然容纳不了他们所有的人,但马厩相当暖和,房间也还够女人和骑士挤一挤。
敏丽和乔安妮在分派给她们的房间里用餐。她们很清楚只要能够避免,好心的修士们宁愿不和女人打交道。她们在吃完东西后就上床休息,因为沃夫警告过他想要天一亮就上路。
敏丽原本就打算提早就寝。手臂上的伤使她出乎意料地疲惫。她真的应该杷这趟旅程延迟几天才对,至少延到她的手臂不再疼痛。一整天的马车颠簸使她在入睡时手臂剧烈抽痛,所幸筋疲力尽使她不至于痛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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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丽说不出是什么使她在半夜醒来。无论是什么,她都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虽然没有其它值得惊慌的事发生,她还是没法继续睡觉。
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应该只有她和妹妹两个人,她需要亲自察看来确定这一点。房间里暗得连影子都看不到。壁炉里的火只剩余烬,起不了照明作用。放在床头柜上的蜡烛在睡觉前被她吹熄了。
但她知道在检查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前,已经提高警觉的她绝对无法再睡觉。于是她抓起蜡烛,小心翼翼地翻身越过妹妹,同时轻轻地嘘了一声,以防万一她被吵醒,然后慢慢走向床铺另一侧的壁炉,把蜡烛伸进余烬里点燃它。
她真的没有期待会有任何发现。她期待嘲弄自己愚蠢的不安,然后立刻回床上去继续睡觉。因此看到那个手持匕首的壮汉站在离床尾几尺处时,她真的是大吃一惊。
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他脸上的刀疤使人一见难忘。他显然来自户外,因为他的毛线帽顶和外套肩膀上还有融化到一半的雪。
乔安妮确实在敏丽翻身越过她时就醒了,她半睡半醒地默默等着发现姊姊的嘘声究竟是怎么回事。烛光一照亮闯入者,她就惊呼一声在床上坐起来。
他的目光徘徊在她们两个之间。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不怎么聪明,但那会对事情有帮助还是起妨碍作用仍有待分晓。此时此刻,他似乎有点惊慌失措。
「妳们哪一个是姊姊?」他问。
考虑到他手中的匕首,敏丽立刻为了保护妹妹而实话实说:「我。」
只不过乔安妮也猜出那个壮汉来此的目的而几乎在同时说出相同的话,使得他沮丧地低声怒吼。
「说实话,否则妳们两个都得死。一个死总好过两个都死,对不对?」
两个都不死更妤,但告诉他那一点是没有用的。敏丽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她不该被迫对付他。她一定要告诉沃夫他这个保护她的方法实在需要改进。至少睡在登博堡她自己的卧室里会很安全,任何人胆敢闯进来威胁她都会被狺狺和嘉嘉撕成碎片。但在这里,关在马厩里的那两只宠物帮不上她的忙。
她和妹妹不可能击退他而不受伤。他实在太壮硕。他有匕首,她们却没有任何武器。她的弓箭也因假设在修道院里不会用到而留在运货马车上。
当今之计只有设法说服他明白事理。于是她以权威的语气说:「我要雇用你,先生,我付给你的钱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他眨眨眼。「雇用我?」
「对,雇用你来保护我们姊妹。你看来像个能干的聪明人,应该看得出较大的利益在哪里。或者你只是终生受某个勋爵奴役的卑贱农奴?」她故意以嘲笑的语气问。
他面红耳赤,以近乎咆哮的声音说:「我是自由民。」
「那么你应当保护自身的利益,对不对?」她强调。「着眼较大的财富?」
她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十分心动。但他一定是想到对诱惑屈服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因为他突然流露出恐惧之色。恐惧之色消失后,他又一脸凶恶地决心完成此行的目的。
「荣誉和忠诚比金钱重要,小姐。」
「那些特质不能填饱你的肚皮,也不能使你发财。」她指出。
「有钱没命花,发财又有什么用?」他回答。
「啊,这才是实话。原来你是害怕你的雇主。」她嗤笑着说。
他再度面红耳赤,但这次是出于愤怒。「完成此行的任务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他直视着她说。
但在迈步逼近她之前,他显然想起她们有两个人。他再度瞥向乔安妮,知道自己仍然面对着一个难题。敏丽猜得出他在想什么。当他动手杀其中一人时,另一人可以乘机逃跑。逃跑的那个可能才是他真正该杀的人。
她趁他犹豫不决时问:「谁派你来的?把名字告诉我们。」
「妳当我是傻瓜?」他嗤鼻道。「妳们不需要知道。」
「你大可以干脆地承认不知道。」她嘲弄道。
那句话使他更加生气,但至少他的愤怒等于是在警告她她没有时间了。
他一朝她跨出那一步,她就把蜡烛扔向他。烛火在中途熄灭,但他的动作太慢,来不及躲开蜡烛。他的叫声显示热蜡击中他赤裸的皮肤,很可能是他的脸。趁他分心之际,她抓起床上的被单,掀高后扔向他原来站的地方。他的闷声咒骂显示她再度命中目标。
她在扔出蜡烛时就高声叫乔安妮逃出去求援。谢天谢地,乔安妮的反应够快。房门在被单罩住壮汉的几秒后就打开了。
靠着从门外透进来的那点亮光,敏丽至少能看清床铺的轮廓,然后扑身越过去设法在壮汉拉开被单前逃出旁间。但他一定也做了些扑身的动作,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抵达敞开的房门就感觉到他的手抓住她的小腿。她重重地跌倒在门口的志上,压到手臂的伤口。
她痛得泪水盈眶,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听到妹妹尖声求救。她听到其它的房门开启,只是看不到有没有人前来救援。想到壮汉仍然握着匕首,她突然感到惊恐万分,因而用另一只脚拚命踢他。出力使她呼吸急促,几乎没有听到他的叫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