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意老爷呐呐地指着自个儿的鼻子,小小声地辩解,“可是,是你叫我退的……说我在那儿碍事,你可以自个儿搞定的……”
话明明是女儿自己说的,现在竟然来怪他?!他、他……真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你就那么听话干嘛?”又是一阵差点震坏大梁的尖声狂叫,“你、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老半天没回来,你就不会派个家仆去找一下,还是干脆派项轿子在路上等候着,说不定女儿--我用得着,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你、你……”
她气到浑身颤抖,最后一甩袖,“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了。””转过身,她抱着一道尘沙带湿的黄色痕迹往她的院落而去。
可恶!她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李桀骞,她和他是卯上了!她在心里发誓。
“我、我…”意老爷无事地看着女儿很酷地掉头就走,完全不理会他这个老爹爹,一句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
他、他以为向来只有他女儿去欺负别人家的份儿,所以,他才一点儿都不担心嘛!
这事怎么能全怪他呢?
真是他奶奶地格老子冤枉呀法儿——
当意盈泡了一池鲜花香浴,又用玫瑰香精按摩了全身,再换上昨儿个锦织坊送来的新桃红洋绸布料裁的夏装;修剪过纤纤十指,涂上玫瑰色蔻丹,再用香油梳理过她饱受摧残的一头乌丝,斜鬓插上几朵桃粉的小花,她揽镜自顾,嗯!又是一个翩翩俏佳人,她心头上的阴霆这才散去一大半。
意老爷为了哄女儿开心;又吩咐了厨房做了许多女儿爱吃的菜肴和养颜美容的甜品,再送来一串价值连城的南洋黑珍珠项链、许多正的凌罗绸缎和最新颜色的胭脂水粉,终于哄得女儿破涕为笑、心情大好,肯迈着莲步走进老爹爹的寝房请安问好。
当意盈奉上一杯清茶,娇声婉转、笑意盈盈地请安时,意老爷终于觉得投资是有回报的,正感动得想拉过意盈的小手坐到他身旁,爷儿俩说个贴己话时,意盈却一古脑儿地钻到地床底下去了。
“哎、哎,女儿呀!你在找啥呀?”
意老爷丈二金刚摸不清头脑地跟着蹲下,女儿该不会是一时兴起,想捉只耗子来养吧?
“我说爹呀!你那些什么虎鞭、蛇鞭、鹿鞭、乱七八糟鞭的,还有那坛十全大补酒都放到哪儿去了?”
意盈的声音从床板下传出来,然后是一连串拖出重物的声音。
啊!“你、你找我的虎鞭酒、十全大补酒要做啥呀?”
意老爷自动自发地将女儿费力拖出的一坛坛药酒都拉到一旁搁着,免得待会碍到了女儿的路,又惹得女儿不高兴了。
咦?“等、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东西都藏在这里?”意老爷警觉地问道。
嗯!已经没啥好料好搬了,意盈眯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床底下,才又往后退的爬出来。
她拍拍小掌,见老爹虎目瞪大得都快掉下来了,她噗吭一笑道“少来了啦!爹。咱们是亲爷儿俩,又不是什么外人,你干嘛怕我知道,还藏得那么隐密呢?
“你每回叫意丑他去帮你捉药帖,然后自个儿神秘兮兮地窝在药铺里躲上老半天,再宝贝兮兮地抱回一坛封得死密的药酒,你以为女儿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吗?男人嘛!就爱喝那捞什子壮阳药罗!连咱们中国历代的皇帝都只爱炼两种药……一是壮阳金丹,二是长生不老药。你真以为你那么一点小心眼儿,能躲得过女儿的法眼吗?”意盈爱娇地脱了他一眼,可心里头暗骂了一声,笨老爹!
“等、再等等,你、你又怎么知道那捞什子的虎鞭、熊鞭是在壮阳的?你又是从哪儿知道壮阳这……这……”意老爷就是“这”不出口,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奶奶个熊!是难教他纯洁如小白花的女儿这些东西的?污染了他如白玉般无暇的女儿呀!
意盈素手捂唇,盈盈一笑,美得如出水芙蓉般,娇声道:“爹……你不是自小就教女儿要‘勤奋好学’,别辱没了娘她书香世家的门第吗?”她爹讲的,她可是谨记在心呢!
“呃,是呀!”可那和这档子事又有什么关系咧?
她莲步轻移到她爹的书柜旁,“所以罗!女儿在某回极度‘无意’的状况下,发现了爹有许多‘私藏’喔!”
她搬出她爹书柜上的精装压线书册,立即露出了隐在后方
的几本小书,“于是,女儿本着向学的心,早就已经拜读过爹的”,
她边说边拿出来,这一瞧,哇——《金瓶梅》、《素女经》、《帝王学》、〈秘戏图〉……
意老爷倏地倒吸一口大气,像得了肺搭似的猛声大喘,食指颤巍巍的指着笑得天真又无邪的女儿,“你、你……你……”可后面的话,意老爷就是说不出来。
“我?”纤指指向自己的俏鼻,意盈笑得好不无辜,“我很可爱、很乖巧伶俐、很善解人意、很奋发上进,对不对呀?爹。”
手绢儿很殷勤地替她那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的爹爹扶着额上的冷汗。
“爹——不要这么激动嘛!女儿只是比别人多懂了那么一点,多知道了那么一点,然后再多看了那么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不要再喘啦!挺伤身体的呢!”小手安抚地拍拍意老爷急速起伏的胸膛。
“女儿也没教爹倾家荡产来帮忙呀!只是‘借’爹的私藏一用,反正爹还身强体壮,娘也年轻貌美,不需靠这些补药、药酒,就可以干柴勾动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啦!”说着,小手还掩嘴暧昧地笑了。
“你……”食指颤巍巍地指向她,气若游丝地问:“你要这些补酒干嘛?除了这些,你又多‘看’了些什么?”
干脆一次说清楚、弄明白,让他一次死个彻底吧!
意家的列祖列宗呀!他意跟不才,生出了个这种女儿,他难辞其咎呀!
她拍了她爹的肩头一下,“哎呀!讨厌哪!爹。你怎么问女儿这种问题呢?女儿可还是未出嫁的闺女呢!”
说是这么说,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药酒,爹爹用来做啥用,女儿就是拿去做啥用的罗!”死大鹏,她一定要治好地的“隐疾”,教他无处可逃!
“至于女儿多看了些什么呀?这个问题就牵扯到一些时间和地点性了……”
“快说!”意老爷暴喝。
“好嘛!说就说嘛!爹干嘛那么凶嘛!”意盈睁着大眼哀怨地瞅了她爹一眼,“话说大约三年前,某个初秋月夜,女儿看月儿明亮,想请爹娘到庭园净心亭赏月,可当女儿走近爹娘的
寝房,远远就听见一些……呃,‘奇怪’的声音。
“女儿是孝顺呀!担心是否爹娘有急病发作,还是有贼子入侵,就偷偷地从窗很戳破了个小洞偷窥,然后……就看见爹压在娘身上,两人不着寸缕,娘的腿还缠夹在爹的……”
意盈非常矩细靡遗地说出她那天夜里的所见所闻,那可是她生平第一回的“初体验”呢!她记得可清楚呢!
“够了!不要再说了。”意老爹抚着头疼欲裂的额际,不住地呻吟,“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他想掐死女儿,然后再刎颈自尽。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意家的列祖列宗啊!他是造了什么孽,竟让他今生有此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