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光均可以明白,这些董事们却不明白?
两人心情沉重的来到医院,早巳过了会客时间,这时财富就展现了独有的优势--他们还是可以直驱加护病房。
但也只有这么一点可怜的优势。
慌张的三班看护都到了,但是詹庆义的亲人却一个都没来。
「周小姐……」看护快哭出来了,「只有妳来了……」
梦芯安慰的拍拍她们三人的肩膀,「都通知了吗?」
「我通知了詹老先生的儿子和亲戚,但是找不到詹先生。其它人说送医院就好,还有人骂我们半夜吵人睡觉……发生得太突然了……睡前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我看詹老先生突然打鼾打得很惊人,不放心的去看,却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
梦芯点了点头,「谢谢妳及早发现,妳做得很好。入院手续都办了?现在病情如何?预备金还够用吗?这些现金先拿着,还有什么开销跟我说就是了。」
望着身上插满管子、脸上罩着氧气罩的詹庆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越来越凄楚。
主治大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会意的和主治大夫一起走出病房。
「情形怎么样?」她低低的问。
主治大夫照顾詹庆义已久,一开始,他还以为梦芯是詹庆义的女儿,后来发现两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还大大的讶异过。
推推金边眼镜,主治大夫有些为难,「……还是有机会的。」
梦芯整颗心都冷了。「老董事长会醒过来吗?」
「不要太悲观,情形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虽然詹老先生的颅内出现血块,但是还没压迫到重要部位……」
她深深呼吸了几次,压抑从心头急涌而出的惊慌。「能动手术吗?」
「恐怕不能。」主治大夫心情也很沉重。
她咽了几下口水,「谢谢你,大夫,请你尽力。」
等主治大夫走了,她无力的靠着墙。一直沉默的陪在她身边的光均,伸手安慰的搂着她肩膀。
她没有抗拒,甚至有些感激。在这个时候,她多么高兴身边是光均陪着她。
「……我跟家里的关系很差。」她苦笑着,「我甚至恨着我的生父。自从……自从老董事长信赖的把力华交给我以后……我、我一直私自拿他当父亲仰慕。他信赖我,肯定我的能力,指导我方向,却不强迫我照他的意思去做,总替我排解我不擅长的人际关系……我不敢想象我会失去他……我没有办法想象……」
这个坚毅的女总裁,居然落泪了。
冯光均会瞧不起自己吧?这样懦弱的落泪,跟别的女人没两样。遇到大事,就只会哭,但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光均没有劝她别哭,只是搂紧她的肩膀,「我父亲身体也不太好。前年他因为糖尿病昏迷的时候,我焦虑的守在床前,只能望着他,不敢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好怕失去他……却不能说出口。我明白妳的感受……甚至羡慕妳可以哭出来,好好哭一场吧……因为在这生死关头,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我不是他女儿,要用什么立场哭?」她呜咽起来。
「叫立场去死吧!」光均掏出亚曼尼的手帕,「除了不姓他的姓,妳在情感上,哪点不像他的女儿?血缘……往往比不上情感重要。」
梦芯伏在他肩上,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是多么的接近。她这才惊觉,为什么她和光均总是吵架……因为他们太相像了,像到宛如镜影,同样火爆的脾气,同样有着灵活的头脑和永远停不下来的忙碌生活,连思考方式都这样的相似,了解对方的一言一行,说了开头就懂得意思。
在心底最深处,他们都珍爱着自己的亲人,愿意为自己重视的人付出一切。
「喜欢上『自己』,其实是一种不幸。」梦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他。
听见这话,别人可能会摸不着头绪,但是光均却一下子就懂了。「呀,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真糟糕,两个『冯光均』谈恋爱,一定会争着抢主导地位。」他承认,「但是怎么办呢?我想跟『自己』恋爱可能会很凄惨,但如果那个『自己』是周梦芯的话,我觉得凄惨一下也没关系。」
「这『一下』会维持多久?」她依旧满脸泪痕,但是愁苦已稍稍散去。
「久到妳厌烦为止。但是就算妳厌烦了,我也不想放。」他帮她擦去眼泪,「所以妳需要想一想。我不要妳现在给答案,因为妳现在很脆弱,最重要的人在生死线上挣扎,我不希望妳在这种脆弱的状况下,随便决定任何事情。」
生命是这样的无常啊……一个月前,老董事长才跟她一起喝过咖啡,现在……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谁能确定,一定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这一夜,真长。
但是,熬过漫漫长夜,终于也天亮了。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破晓也让人松口气……」梦芯靠在光均的肩膀,没有离开的意思。走廊尽头的窗户透入金光,照得她心底通亮。
「会凄惨很久的。」她疲惫的笑笑,放松的拥住他,「因为我一旦决定,就不想放了。给你五分钟后悔的机会。」
「改成五秒钟好不好?」光均大大的松了口气,但却没有过分欣喜若狂,好象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答案,一种温暖的情感缓缓流过胸怀,整个心都暖烘烘的。「好了,五秒钟了,我错过了后悔的机会。」
梦芯给了他一个拐子,在他怀里含泪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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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庆义一直没醒过来。除了梦芯天天去探望,他的亲戚们都没来过,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都滞留在美国,不肯回来。
豪门里不存在亲情,只有利益纠葛吗?望着车水马龙的台北街景,梦芯默然。台湾的企业很奇怪,董事们彼此大多是亲戚,似乎没有血缘关系就不值得信赖,不能当事业伙伴似的。
可怜的是,越是亲戚越是跋扈、越是无知。
詹庆义一倒下,那些亲戚董事们俨然一副公司在他们掌握之中的神态,趾高气扬的开始干涉公司的事。
她仍是学不会圆滑那一套,冷着脸给他们钉子碰,董事们对她大吼大叫,她也只是用那气势凌人的目光扫过去--
「等董事会开除我这个总裁再说,在那之前,我还是力华的总裁。你们不会跟钱过下去吧?从我掌事以来,力华的盈余只有增加,没有亏损。」
「不该只赚这些钱的!」詹庆义的弟弟也是董事,恶狠狠的瞪着她,「为了这些土地,力华背了多少年贷款?好不容易现在翻了几翻,正是出售的好时机,妳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钱从指缝溜走才甘心?景气不会永远这么好的!错过了这波,等房地产大跌的时候,妳就知道我们损失了些什么!妳赔得起吗?吭?妳赔得起吗?!」
「等开除我再说。」梦芯冷然的望了他一眼,止住他絮絮叨叨的啰唆,「现在是我在拿主意,别干涉我的决策。」
一干董事们忿忿的摔门出去后,李宓舒不安的送上咖啡,「总裁……妳好歹也做点人际关系。」
「我不会那套。」梦芯揉揉额角。
李宓舒神色为难,「总裁,如果妳不喜欢詹董事,那也没关系。黄董事的孙子请满月酒,明天妳好歹去一下,送个礼物。我知道妳不喜欢派系之争,但是,至少黄董事那派并不急着卖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