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这才是重点。
于是曾曼一把把她拦腰抱起,不管她过长的腿不断拍打楼梯扶手,他快速冲上楼。
──可别……别有意外了。
可是意外就发生了,当他踏上自己的门口时,他放开手,丁蔷摔下来。
门口的意外早等著了。
──而且是两个,一个男意外,一个女意外。
“对不起,你是丁蔷吧,我们是邱琳琳的……怎么说,亲戚吧,她是我爸爸第二个 老婆。”
曾曼知道是谁了,钱富家和钱诗诗,他打算进行的动作被他们先找上门了。
而丁蔷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马上跳起来,再听到邱琳琳的名字,马上又丧气了。
“方便说吗?她是……”
“我是佣人!”
丁蔷还是很神气地叫出自己的名号。
佣人?
对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神气的。
曾曼打开门让他们进去,然后故意说:“佣人下班了。”
可惜对她无效,她还是快乐地跳入门。
“我和主人住在一起。”
──实在不想让她参与案件……
当丁蔷躲在厨房贴住墙壁专心偷听时,曾曼突然出现了。
“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他在她耳边倾诉。
顿时丁蔷涨红了脸,然后快乐无比地跳上曾曼的大床。
──其实把“你先睡”,变成“你在床上等我”,如此而已就轻易打发她了。
回到客厅,两个客人显得很紧张,拚命搓著自己的手。
曾曼替他们斟上热茶,钱富家马上就大喝一口,当然就烫到舌头了。
“哥,你别那么紧张,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诗诗拍拍富家的背,她比较沉稳一点。
富家提一口气后终于自首了。
“两件事都是我干的。”
──喔,案子破了……?要是丁蔷听到会说:钱赚到了。
“你应该向警方自首才对。”
曾曼笑著说。
富家抖得连杯子都发出难听的碰撞声音。
“不要……不行,不能让警察知道我是凶手,我……我不知道会得什么罪,心里 好怕……”
“但你不怕母亲知道?”
“她会原谅我的,毕竟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会原谅我的一时冲动。”
“也许吧!”曾曼想著。
“是我拿掉氧气罩的。”诗诗一口气说道。
──喔,是联手作战啰。
“我们希望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你们应该问问邱琳琳的意见,而不是我……”曾曼缓慢地说。
兄妹俩互看一眼后,诗诗立刻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支票。
曾曼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请你……在二妈面前继续查案,但是不要再为难我们了,我们深爱她,不希望她 因此而愧疚不安,我们真的希望爹地和她能得到幸福。”
“所以你们一致同意放弃老妈?”
兄妹感觉相当难受。
“别说那么难听,其实爹地比妈咪更可怜,我们同情爹地。”
曾曼双眉瞪著支票……
富家误会他的意思了,慌忙把票子塞入他的口袋里。
曾曼略略抬起头……
“好吧,你们可以稍微描述一下当时作案情形。”
富家先说,他努力咽下口沫。
“那天早上我在家里工作,楼下传来妈咪和琳琳姊争吵的声音,当我下楼时,琳琳 姊已经气得冲出门了,妈咪在她背后不断谩骂,我妈咪是个近似歇斯底里的女人,有时 候骂起来什么难听的字眼都会出口,我忍不住替琳琳姊说话,谁晓得妈咪竟然以要收回 我研究经费来威胁我……,想起这么长久时间我们处处袒护妈咪,而她依然故我不知反 省,我愈想愈气,于是那晚我躲在门口等她睡了再偷偷进去,然后掐住她……”说到此处,富家脸色变得死白一片,两条腿几乎跪下来。
“妈咪想挣扎,我更害怕,不知不觉力气用得更大,等到她不挣扎了,我急忙跑出 去。”
“窗户开著的……”曾曼提醒他。
富家马上想起来。
“对,窗户……我跑回房间后非常害怕,我以为妈咪死了,又想到我可能会被判死 刑,我急忙跑回去做些处理,把窗户打开装成外人侵入的样子,再把地毯走过之处用力 抹去,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到我了。”
诗诗紧紧握住富家的手,他额上青筋明显暴出来。
曾曼盯著他……
──一个好的电脑工程师,但不见得会写剧本。
“你呢?”曾曼转而盯住诗诗。
她比富家平静多了。
“如果你曾经怀疑我们家的每一分子,必然知道我最有可能产生谋杀妈咪的动机。 ”
诗诗刻意避开他的眼神,盯住桌面上的水杯。
忽然,桌面上移来一粒钮扣,诗诗吓得张大嘴,猛然抬起头……
曾曼回给她一个友善的笑容。
“果然是你……”诗诗颤声低语。
“没错,我拿走的。”曾曼略略伸个懒腰,今天发生的事确实如他预期。
富家却被两人搞糊涂了,他瞪著妹妹看。
诗诗显得很为难,看来她瞒了富家这一段。
“那天二妈突然到公司找我……”
──就是当她说完一千个血泪日子后的事。
“脸色很差,而且喝了许多酒。”
──想当然尔,她总共喝了两打啤酒。幸好是酒馆老板娘请的客……
“我知道她被拘留了整整一天,神情疲惫而且神经错乱,她竟然哭著问我恨不恨她 ?老天,我怎么会恨她,我好不容易在她身上找到力量,感觉自己又像个有希望的女人 了,你知道,她是个非常乐天派的女人,无论被妈咪如何刻薄对待,她总是有个快乐理 由说服自己,不像我,只会把苦水存起来……”她哽咽一声,急忙掏出手帕准备大哭。
“然后……她问我,”她略略抬起眼看曾曼,用力提起气,“她问我如果她杀了妈 咪我会不会恨她。”
富家吓得往后一震,然后全身都瘫了。
──看他的样子,只可能被蚂蚁吓死,而不可能有勇气踩死蚂蚁了,何况是掐人?
诗诗猛擦著串串奔出来的泪水。
“你听到的,那天早上妈咪留言给我,说得那么刻薄,她知道我的事业一直没有起 色,但是我可从来没要过钱,可是她私下查了我们的帐,就以为大家对她好是为了要钱 ,尤其对我的婚姻,她从来没看好过,坦白说,我前夫就是因为钱家的财产才娶了我, 后来他知道妈咪掌控全局,根本不可能从她身上挖出一分一毫,所以和我离婚了。”
提起妹妹的婚姻,哥哥也有话要说。
“其实妹夫并没有那么坏,他娶妹妹时,妈咪简直百般刁难,当时光是结婚排场就 要足了妹夫的老命,可是他还是娶了妹妹。与其说他和妹妹由爱生恨,不如说他对丈母 娘已经恨入骨髓,当母亲决定把妹夫的事业吞并收回时,他连妹妹都不要了。”
说著,更唤来诗诗滂沱的眼泪。
“我能去哪里?我只有再回家了,再回到妈咪掌控的地狱里,我知道她爱我,怕我 受苦,也知道她以金钱衡量女人的幸福观念,她认为我们身分地位不配合,他无法给我 幸福,但是我实在受不了她把我吃到肚子里去的保护方式,尤其,当二妈踏进钱家,我看到以前为爱情奋斗的勇气,而她比我更有勇气……”诗诗收住眼泪,换上一股希望光彩。
“比你更有勇气克服障碍?”
曾曼替她说完。
──非常文雅的说词了。
“没错,她想杀掉妈咪……”
当“杀”字余音震动冷静空气时,最先惨叫的是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