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别误会,我可不是有意要介入你们,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诚如你说的,我认识你或宝姑娘的时日并不长,但有些时候『时间长短』不是问题,能不能看到重点才是问题。要是于公子这么不喜欢我插嘴,我以后也不会再说了。」阿金举起双手,投降地说。
子蛟慢慢地松开紧锁的眉头说:「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金公子。在我眼中凡是占据了宝坊心思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阿金苦笑了下,外表越是淡泊无欲的人,其实内心藏着的野兽越是凶猛,于子蛟正是最佳的印证。
「但我还不至于挖掉她的双目、双耳不容许他人接近。我设下一个范围,只要没人闯入,我是不会强制驱离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子蛟警示意味十足地,留下一抹锐利的视线,转身向外走去。
站在他身后的阿金抚着胸口,感谢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下回还是别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没有比「家务事」更难管的了。
「啊——」
几乎同时间,毫无预警地,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
阿金想也不想,立刻拔足狂奔,途中看到于子蛟也正朝同一方向快步奔驰,他们心有灵犀的一点头,两人各自施展高超的轻功,往尖叫声传来的地方赶去。
「放开我!来人啊!哇——呜!」
暗不见光,连星星都不亮的客栈外,远远地,他们撞见一伙人正把一个拚命蠕动的物体,趁黑搬到马背上,虽然那物体拚命反抗着,但被粗麻布袋裹住的手脚,根本挣不开来。
「你们在干什么!快把人放下!」
「人到手了,我们撤退!快!」
「慢着——」
无奈双腿敌不过四脚,在他们赶到时,马儿已然载着歹徒扬长离开。子蛟蹲下身子,捡拾起掉在路上的一件白色毛皮外氅,阿金一眼就认出这是银雪经常披在身上的狐氅。
「莫非他们捉走了银雪吗?」阿金愕道。
「不,我人在这儿,被捉走的是宝儿啊!」匆匆忙忙地从客栈内下来的银雪,苍白着脸说。「刚刚她说要出来找人?我怕她着凉,特别借给她穿的。怎么会有人捉宝儿呢?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
「好问题。」子蛟将狐氅交还给银雪。「我可以回答妳,不论是什么人、为何而捉走了宝儿,他们最后都会是『死人』。」
竟敢朝他最宝贝的人下手,那些家伙死定了。
「我也跟你一起去追。」阿金厉色说道,关心宝儿安危的绝不只子蛟一人。
「不,目前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只是普通路过的劫匪倒也罢了,怕就怕是要对你们戏班不利的人,现在你我要是都去追捉走宝儿的犯人,就没有人可以保护留下来的人了。」子蛟谢绝他的善意,但递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说。「目前还是以大局为重,你暂时先和其它人一起留守,我一有消息,马上会与你们联络的。」
「好吧。」勉强地接受,阿金叹息地说。「于公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们就在这儿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尽快救回宝姑娘了。」
「我会的。」
子蛟简洁地说完,吹了声口哨,将自己的爱马招来,迅速地跃上马背,执起缰绳一抽,马儿听令地扬起阵阵尘沙,往暗夜的林中飞奔而去。
第六章
「这……这个女人是谁啊﹗」
粗鲁地被摔到地上,宝坊眼前的粗布袋被剥掉后,终于能重见光明,她拚命地眨着眼睛,适应着四周一下子大放光明的环境。听到这种不明究理的话,再好脾气的人都会发怒,更别说是宝坊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你们又是谁啊!无缘无故的把本姑娘捉到这种地方,还有脸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我才是那个有资格兴师问罪、大发脾气的人吧?」什么嘛,这群家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她又没犯着他们,为什么要被捉来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宝坊还记得自己一心想盘问于子蛟,匆匆忙忙地跑到他房间,但是于子蛟竟然不在。三更半夜的,她猜他也没地方好去晃,应该就在客栈外头散步,正想着等她找到人后要先训诫他一顿时,一出客栈就被好几个陌生的黑衣男人包围住。
那些人也不问青红皂白,见到她就大叫:「是她不会错!就是她!快把她捉起来。」
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宝坊,虽然作了点小小的抵抗,无奈对方人多手脚快,她的挣扎根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最后还是被活逮,并且被捆成肉粽状送上快马,沿途颠颠簸箕、晕头转向地,简直吃尽苦头,好在终于被放下来了。
现在宝坊还浑身骨头酸痛,以为自己全身上下都散了哩!
偏偏这些人,一看到她的脸个个都惊慌失措地大叫,一直在问「她是谁」、「她是谁」,很明显地,宝坊并非他们原先打算掳走的目标,只是阴错阳差倒霉地被误捉了。她都还没有抱怨,这些家伙却一脸「妳在这儿做什么!」的表情,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奇……奇怪了,我们明明看她披着那一件白狐大氅,心想绝对不会错的,怎么会……」挨骂的家伙拿起烛火靠近宝坊的脸,左右端详。「啊,我知道了,九座主,这个女人是和银主子同一个戏班的!就是常常在台上和银主子唱戏的小生。」
「什么?」方才愤怒大吼的家伙,面色严厉地说。「你们这群饭桶,竟然给我捉错人了吗?」
「因为天色昏暗,我们又瞧她披着银主子的外氅,以为是她准没错,也就没有慢慢地……瞧……清楚。」
扑通地,先前将宝坊包围住的一伙黑衣人,全都一头跪倒在地上,血色尽失地死命磕头道歉。「对不起!九座主,都是我们的错,请原谅!」
「混帐东西!」可是被称为「九座主」的人仍怒火未消,赐给每个人狠狠的一踹。「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回来见我。去死!」
「喂喂!这位大叔,你干么这么凶暴啊!」
宝坊看不过去,插嘴说:「这些家伙的确很笨,竟错捉大姑娘我,给你们增添了无比的麻烦,还让我非常不爽是事实;不过这样动脚踢一个无意反抗的人,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既然这件事这么重要,交给别人去办就是你的不对,人家搞砸了,你自己该想办法弥补吧,要不当初你就该自己动手去做啊!」
「妳这女人插什么嘴,我教训我的属下,妳敢管!」气出得还不够,九座主转回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宝坊说:「说来说去,妳又干么套着银主子的外氅跑出来凑热闹,害我这些笨手下捉错人啊!」
「银主子?谁是银主子,我爱披哪件外氅谁管得着,你是天王老子啊?咱们大明朝律法上,有哪一条说不准人晚上披着狐氅在路上走来走去的?倒是你们这样把我捉来,已经犯法该进衙门去了!」
「好个毒舌的刁蛮丫头,看来妳还弄不清楚状况。现在这是谁的地盘,妳又是在谁手上?」九座主冷笑着。
「谁手上?」宝坊瞄了一眼,兴趣缺缺地说。「我只看到一头暴躁的老山羊,和一群缩着尾巴在发抖的狗,这儿有人吗?哈!」
「妳——找死!」
对方扬起了大掌,宝坊毫无怯意,仰着脸,反而更像要激怒对方地说:「有本事你打,但代价可不小喔。敢碰我半根寒毛的人,往往都不得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