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我说大道理,我听不懂……”
“你懂的,你一直就懂的,只是欺骗自己不愿放弃。”
“我没有……”
“贺之云不爱你,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薛成超被击倒了,软软地瘫痪下来。
严森舔着发干的嘴唇,黑夜里的星星联成一幅画,昼里有个美丽的女人,她是男人 们的希望。
像童话,笑话,现实社会不可能发生的故事,严森以前都是这么认为,所谓的爱情 故事不过是文艺小说家诈财的道具,然而却残酷地在他身上验证。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黑夜中传着薛成超的低泣。
他想到自己写的歌,为你痴狂……一点也没错,他确实为贺之云既痴又狂,凶猛的 爱情似潮水淹没了他全世界,从今而后,欢喜悲愁全系在她一个人身上。
“我不知道。”
他对着星星说,可惜它们只会发光,不会说话。
过了很久,薛成超走了。
过了很久,严森才慢慢爬起来。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能顺利把车子开到小木屋。
屋内灯火未灭,依稀可见她温柔的身影穿梭其中,就算再大的痛苦严森也都早已忘 掉,此刻的他只想见到她,迫切地想待在她身边,也许只为换得一声叹息,也许想获得 暂时解脱,他不管了。
第九章
贺之云在屋子里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当她想站起来时双脚已麻痹。
当她想眨动眼睛,泪水已该……她想笑,口唇僵硬令她张不了口,她想做一些什么 ,脑中却呈现空白,于是她只有停止所有力气,只让自己沉沦于漆黑夜里。
其实还有一盏灯,昏黄灯光下照出蜡像一般的她。
她看不到亮光,贺之云心中的亮光,随着即将发生的事逐渐熄灭了。
等他回来,她要做的事……地想了很多,很复杂,其实只有一个字,她要严森死心 。
难怪贺之云想笑了,最怕死的人居然要别人先死给她看,太残酷了。
不曾拿刀的人居然想置人于死地,太异想天开了。
所以死亡也可变成一种超然解脱,为重生奋力挣蛹而出,一点都不可怕,反而解救 了被困的灵魂。
她安心许多了。
接下来,她必须谨慎选择杀害他人的武器。
她想了很多,很复杂,其实还是很简单,让爱变成恨就行了。
这可以说是贺之云最擅长的事,让曾爱过她的人变成恨她……地想起父亲,仿佛已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她也很久很久不再想起了。
以为已经逃过的劫数,没想到许多年以后再次重复,是否严森也会同她当时的情形 一样,被一双残酷的手摇醒,被一双残酷的手带到冤死桥上,将被一双残酷的手推入无 底的地狱里……但是她活过来了,不是吗?
死的人不是贺之云,而是想杀死她的父亲……同样逻辑告诉她,死的人不会是严森 ,而是她!他会活得比任何人都更好,更健康,从此灾难不再跟随他。
突然之间,贺之云不再害怕死亡了,宛如经过许多事之后她豁然开朗了,如果跟失 去他的痛苦比起来,她情愿选择死去!
就是了,她终于知道了,以前为什么对死亡如此恐惧,原来冥冥中她在等待,必须 活着才能等待,等待与严森相遇……是的,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严森出现,给她一个燃 烧的生命。
够了……人的一生中,几个人能真正拥有一次猛烈的燃烧,死不足惜。
人的一生中,几个人能真正成为浴火凤凰,死不为憾。
她的一生多灾多难,原来就是等待他的出现,等待一次灿烂的燃烧!
够了。
她还想怎样,还要怎样,童话终究只是个故事,公主不一定能给王子一个幸褔美满 的结局,等待严森与贺之云的故事结束之后,晓如的故事才要开始。
她明白了,从来都是严森为她奉献,现在该由她为他付出了,她要给他另一个完美 的故事,现实中的王子公主一样会有个快乐结局。
只消她说些狠话。
一点打击,一些反抗,只要再装回下三滥妓女的样子,他就会离她远去。
为什么不是她先行离去呢?
只要她消失不见,突然间就从宇宙中消失不见,不是一样能达到同样效果吗?为什 么贺之云还要绕一圈走回原处?
因为她想见他最后一面。
她抵抗不了的人性弱点,她迫切希望再见他最后一面。
当成赎罪的最后机会,然后紧紧把他锁在记忆里。
夜深了……埋伏者悄悄展开扑杀行动。
轻声的,她听到一阵煞车声,很久,她听见更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很久的静默,久 得令她产生怀疑……莫非他意识到危机,否则为何如此慎重?
他似乎在考虑,考虑着如何启开这扇大门……事情还未发生,他不可能预期到结果 的,不可能……按着,大门缓缓被拉开,她还在思索着如何面对他时,他却像个伤兵似 地跌了进来。
她完全无法预料的变化,一时之间忘了深思熟虑的思考过程,只是看着鼻青脸肿的 男人。
他用手帕捂住鼻子,恐怕污血弄脏了白色地毯般,他在门边站了很久。
“放心,跟拳王阿里打一架而已。”他笑得真难看,笑容牵动脸皮,每一处都痛得 要人命。
她像被点了穴道,愣一下后马上清醒,然后不顾一切奔向他。
“你在流血……”
“比起刚才好多了,可惜你错过我严森无比神勇的精采片段,比任何一出警匪枪战 片还精采……”说着他叫一下,原来说得太高兴,鼻血又冒出来。
他急忙拉他坐下,不敢相信他伤得这么重还笑得出来。
她慌乱找到急救箱,慌乱地帮他擦药,慌乱得不小心把酒精当作红药水,害他痛叫 一声。
不过他很高兴,她为他慌乱了。
“你不能当护士,不然病人很可怜。”
她用纱布盖住他的眼睛,暂时不想让他复明。
“谁打的?”
“阿里。”他说。
很久她没说话,他看不到它的人,以为她生气了,再也笑不出来。
“薛成超。”
她又沉默很久,是否为他挂心?令他担心。
“我也把他打得很惨。”
被纱布盖住的世界一样寂静,令他忧心。
也许他想错了,她其实在生气,气他打了薛成超……“放心,他好好的,功夫太厉 害,所以找根本打不到他。”
她还是不说话。
他开始害怕了,到底怎么一回事,他觉得好寂寞,黑暗世界里他找不到她……一阵 轻微的声音惊扰了他,她的呼吸重了一声,他听到她用力呼吸着,按着,又一声努力吸 气的声音,她似乎缓和许多,最后听到一声惊人的啜泣声,他吓住了。
他掀开纱布,看见满是泪痕的她。
她哭了,发出声音的哭泣,抽抽噎噎的哭泣,放纵情感似的哭泣声,她不再压抑自 己的感情了,她痛哭起来。
“你这个笨蛋,超级大笨蛋,为什么这么痴这么傻,你就甘心为了我被打成这样… …,你甘心为我失去家庭,为我放弃大好前途,为我像个傻瓜一样受尽别人的嘲弄,你 到底还要为我失去什么?你这样子……这样子……教我怎么办,怎么办……”她已泣不 成声。
“接受我。”
像一颗炸弹炸裂她的耳膜。
他抓住它的手,肿起来的眼睛闪动着炽烈光芒。
“嫁给我,做我的老婆,为我生一打孩子,永永远远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