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两人再次累倒在沙发上,他才环顾四周一遍,屋内全然已变成玛璃的储藏室,他原来的东西全挤到小阳台一处小小的空地。
“既然妳的东西这么多,为何不干脆搬到别处住,反正你们要的不过是这层关系,我们不需要住在一起!”他生气的叫着。
“不,我就是要和你同居。”她坚定的回答。
语不惊人死不休,虽然她年纪尚轻,但发育至少完全了,这种话如果给不知情的外人听到,他可要背上诱拐少女的罪名了。
“说清楚,是生活在一起,不是同居!”
“生活和同居有何不同呢?为什么你总喜欢在字词上斟酌,而不是用行动来表示?你在怕什么?”
他咬下唇。
她又来了,她总是喜欢在他的言词上作人身攻击!
“我怕妳把我的生活都弄乱了。”
“你的生活本来就乱。”
“我不是嬉皮。”
“错了。认同的人看什么都对,不认同的人看什么都乱!”
“至少在我的屋檐下妳必须看我的……,我……,我是妳的监护人,妳的父亲!”他气炸了,只好使出撒手间。
她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寄人篱下,我喜欢这种感觉。”
“没受过寄人篱下之苦,当然可以喜欢偶尔客串。”他嗤之以鼻。
她淡淡地看他一眼。
“现在我才是不寄人篱下。”
“错了,现在妳才是寄我赵子言之檐下!”他神气吼回去。
她叹气,忽然感伤起来。
“父亲的臂膀有时是一道枷锁,因为他爱妳,使妳不敢做他不认同之事,这是篱下。而你,才是我所追求的……”她耳语般的低吟。
“哈,枷锁,妳所谓的枷锁是安全的避风港、无忧无虑的生活吗?难道睡马路、吸大麻,乱搞男女关系才是不受约束的自由?”
“那就是你赵子言,没有自制力、没有方向感的鸵鸟!”她显得有些愤怒了。
而他的怒气绝不比她少。
“赵子言?妳叫我赵子言?在我的屋檐下请妳一切照规矩来,现在妳得叫我爸爸!”他忍耐不住跳起来。
“我不要!”她嘟起嘴。
这个多变的女人,在谈论人生哲学之际就变成了道貌岸然的成熟女子,而现实中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就像这时,小小的脸翘起嘴来,实在教人可恨又心怜。
“不管如何,这是我坚持的,否则这个游戏到此结束!”他恶狠狠地说。
她低下头,忽然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为什么?”一句小声的话飘来。
“什么为什么?”他纳闷。
忽然她迅速跳起,把他吓了一跳,并且以美妙的姿势移到他面前,他似乎闻到了她的发香,淡淡的、清清的,如同溪畔的野花香……“你担心……”她轻轻拉起他的手,他反像被玫瑰花刺伤了般急忙抽回,并且往后跳开。
“妳这个女嬉皮,不要把妳的……自由带到我这里,否则我叫妳滚蛋!”他粗声大叫。
乱性这种字言他说不出口,只好以自由代替。
“你和我想的一样,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大傻瓜!好吧,随你高兴。”她甩开头,优雅回到原位。
“叫我爸爸。”
“叫不出口。”她再嘟起嘴。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意思要她滚蛋)。
“好爸爸!”
这次她说得既悦耳又好听。
☆☆☆☆☆☆☆
这场搬家风波总算告一段落,也算是定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多了个女人共处,赵子言有难以想象的麻烦,即使她只是个小女孩,可是她与生俱来的女人芳香,却不是他能预期的。
就像洗完澡,她直接披了浴袍就走出来,而且弄得满浴室芳香。
他强迫自己紧紧盯着学生的作业,却不能阻止鼻子呼吸,他实在不愿意意识她的存在,可是每个细胞却警觉她在他身边的事实。
“妳一定要来回不断的走动吗!”
他忍不住抬头看,发现她不是走动,根本就在跑动。
“我在运动。”
“妳还要减肥?妳已经太瘦了。”他眼光又埋进书中。
她的嘴角在动,看来在笑。
“我以为你一直在看书……”
这好象说中了他的心事一般,他立即面红耳赤。
“我当然在看书……”还没说完,他便发现书本里的字是颠倒的,他急忙反过来,没想到书拿反了还能看掉大半本。
她继续来回跑。
“我忽然怕我的细胞死了,所以我要跑活它。”
听完这句话,他简直忍无可忍了,索性用力阖上书。
“我看妳根本是脑细胞有问题。”
“没错,我的确在为一件事烦恼。”她双眉紧锁。
父亲的伟大就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了。赵子言挺起胸膛站了起来,当女儿有烦恼时,父亲就该在此刻听听她的苦闷,并且适时给她一些安慰。
“玛璃,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玛璃依顺地坐下来,在庞大的沙发上,她是如此的娇小和不堪一击。她终于换下她经常穿的那袭超大黑色西服,也换下那夺人魂魄的白色睡袍,现在她穿了美国青年人最常穿的短袖T恤和一袭合身的牛仔裤,这才是他心目中健康的小玛璃。
“我在烦恼……,我想找一份工作。”她告诉他。
这一刻起,他才知道他一点也不了解玛璃。
赵子言虽未曾当过父亲,但是就以他教师的身分,再怎么开通也不会愿意让如此年轻的小女孩,这么早就接受社会的洗礼,而且她这个年纪应该再学习,不该就此断层。
“妳毕业了?”他小心的问。
十八岁应该还在高中念书,他不知道大卫林的教育如何,不过依他过于开放的观念看来,对玛璃绝对采取放纵的姿态。而且,没有人会自动想念书,尤其像玛璃这种热爱自由的女孩,就算有进学校念点书,多半也念不到几天就被校长请回家。
“我毕业了。”她低眉而笑。
赵子言点头。
幼儿园毕业、小学毕业也是毕业,况且美国野鸡学校多得是,只要给点钱,要张文凭不难,问题是她的能力如何?
“有些学校的文凭在这里是很难生存的。”他说得非常含蓄。
她扬起眉。
“或者妳应该再多念点书……”
他想这个“多”可是多得多了,等于重新开始。
在美国土生土长的玛璃,绝对无法了解这里的教育制度,就算她拿的文凭是一流的高中,可是到了这里就形同废纸一张。以他为例,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最后的下场,还不是落得只能成为一位穷教员,图温饱而已。
大家要的,是大学校的名号,不是个人的能力,而能力可以培养,但是一流大学就不是人人都考得上。
突然玛璃站起来,在她的书柜中寻找。
赵子言想,他该如何劝慰玛璃才好,劝她不要这么早想脱离家庭的保护,趁年少应该多充实自己,才不至于出了社会被别人打倒……“这所学校也不行吗?”
玛璃递来一张白色的文凭,赵子言摇头叹气地接过来,他想,反正他也看不懂,但是纸上的英文蚯蚓,却一只只爬进他的脑海……非常简单而易懂的文字,就算是白痴也看得懂。他指的不是文字,而是学校的名称。
他念着生硬的英文内容,慢慢将它们汇集成他所熟知的文字;大家所熟知的文字,就算在怎么没有阅历的人也懂得的文字……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博士!
赵子言一个跃起,如果不是地心引力,他绝对会冲破屋顶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