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重心的人会变得很沉重,因为她的体重完全被地心引力吸收。没多久,韩笛扬已感觉肩上沉重无比,压得他满头大汗,全身酸疼。
烈阳刺得他双眼睁不开,汗水和着泥水流进眼睛里,脚步踩在雨后的烂泥中格外艰苦,每跑一步,他还得回头来翻乱地上的泥团,怕被敌人发现踪迹。
韩笛扬循着树与树间的空隙行走,不停被针状树枝扎痛皮肤,他咬紧牙关,走到忍无可忍的地步,终于扑倒下来。
他倒在干枯的树叶上喘气,每根骨头都累碎了。
李桑瑶平静的躺在他身边。
她可真好命,他想。逃亡过程惊心动魄,李桑瑶却是两脚悬空中度过,连一滴汗都没掉下,真不公平。
韩笛扬想摇醒她,可是她的模样,让他忘了要做什么。
她闭着眼,密长的睫毛覆盖雪白透明的肌肤,湿润的长发披散前襟,她全身湿透了,黑色紧身衣贴住身体,有意无意展露玲珑有致的曲线,还有她的长腿,美妙的顺着紧身裤直透脚踝……
韩笛扬迅速将眼光移开,从李桑瑶纤细的脚踝回到脸上。她甜美的小嘴鲜红欲滴,微张似合好像正等待着他。
公平!当然公平,如果能得到她的吻,要他背着她上梁山,也在所不辞。
于是,他的脸逐渐贴近她,他闻到她脸上的芳香,轻微的呼吸声令他心荡神驰,他将嘴凑上,想盖上她的……
当他发现时已经太晚,他被盖上好大一巴掌。
巴掌力道不小,把韩笛扬连人带身打落一边,她跃起身,眼睛明亮精神抖擞,绝不像晕倒过的样子。
「谢谢你背我上来,我在你肩上休憩好久,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她伸伸手、弯弯腰,完全没事的样子。
韩笛扬可累惨了,腰酸背痛、四肢无力,还赢得一巴掌。
他瞪着她看,难以相信他居然被骗了。
「别这么生气,你想,我若不假装晕倒,也是被你拖着跑,两个人跑,不如一个人跑,你看我们不是顺利逃掉了。」她掠掠长发,将它们扭干,水渍溅到他脸上。
她是恶魔,他再一次肯定。
「这件事妳怎么解释?」他憋住气问。
这一天他着实憋了太多气,她讨好的坐到他身边,他像躲避毒蛇般闪到另一边。
「很简单,他们比我们先到了,我原来计划等我们布置好一切后,再等他们上岸,谁晓得……」
「他们布置好一切,等我们上钩!我们坐船,他们坐喷射机,动作当然比我们快,难道凭妳精明的头脑却没料到这一点?」
「他们不会杀我的。」她安慰他。
可是对我,他们可不会留情。韩笛扬忍住胸口的忿忿不平之气。
「那些和妳一样精明能干又受过专业训练的好警察呢?他们逃得可真快。」他就是忍不住不带讽刺的言语。
「你以为好警察该坐着等死?聪明的警察会保住生命请求援手,只求目的达到,不论个人生死。我想现在警方已经派出大批警力,全力逮捕犯人归案。」
「那妳呢?」
「我出了什么问题?」她无奈的说。
「别告诉我妳的身子也是与天俱来,我叮不相信整天做学问的女人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妳所展露的搏击技巧,普通人办不到的。」
「当然,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学习。」
「为什么?难道考古还要学着和骨头打架?」他实在很难控制不挖苦她。
她抿起嘴唇,深镇着眉头,似乎不愿谈这个问题。
「我父亲是警察。」
「是吗?美国的,中国的,还是菲律宾的?妳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帮忙……」
「他死了。」
他愣住,泪水从她眼角滑出,她转头拭之。
「对不起……」他慌乱道歉,悔恨自己口无遮拦伤了她的心。
「他不是聪明的警察,却是个很好的拳击手,最后被一颗小子弹要去性命。」
「妳一定很伤心了。」他同情的说。
「换了你不会伤心吗?」她问,泪眼闪烁不定,好像他问了蠢问题。
韩笛扬无言以对。
坦白说,他从小失去父亲,父亲死时,稚龄的韩笛扬以为他睡了,不过前年母亲去世,痛彻心肺的滋味,到现在犹难淡去。
他们沉默坐着,各自缅怀逝去的亲人,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怜悯。他们都是孤儿,也都是异国逃犯,现在又共同被人追杀……
「你怎么不结婚?」
游丝般的声音飘过来,他看着她,白色皮肤透着粉红。
「妳怎么知道我没结婚?我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现在被妳抓到这里来,可怜他们要变成孤儿寡母了……」
她即刻以指头挡住他的嘴。
「别诅咒自己,我知道你没有结婚。」
「妳怎么知道?」他拿阔她的手,眼光不放过她。
「我翻过你的皮夹。」她抿下唇,逃避他炙熟的目光。
原本她只想知道他带了什么,没想到竟翻出他的证件。
「妳为什么不翻开裤裆,看我是不是完壁之身?」
她蓦然羞红脸,他一脸幸灾乐祸。
「为什么你的嘴巴总是这么坏……」她着急无措,举拳槌着他,他乘机将她拉入怀中。「和提斯全然不同。」
他僵住身体,像被浇了盆冷水,把满腹热情浇退。
「提斯是谁?」
「我的未婚夫。」
他沉下脸,只听到粗重的呼吸。
「你怎么了?」她抬起脸看他。
「现在妳说妳有八个小孩,我也不稀奇了。」他冷冷开口。
接着,他低下头吻住她,结结实实的吻落在她唇上,又快如闪电离开,在一巴掌飞过来之前……
她瞪大眼看着他,猛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嘴唇逐渐发白,心头小鹿乱撞,头晕目眩快昏过去。
他吻了她。
第一次见面,她先主动吻他,当时为了保命,并无掺入私人感情,处于迫不容情的状态,而这次他却以韩笛扬的身分吻了她。
在他们朝夕相处之后,在她开始喜欢看他之后,在她夜里懂得胡思乱想之后,吻变得如此意乱情迷、荡气销魂……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保证妳未婚夫没吻过妳。」
她眨眼,他闪着狡猾促狭,愤怒随即淹没了她,她动手挥给他一巴掌。
原来以为他能躲过的。
「别用你玩弄女人的手段对付我,我可不是普通的笨女人!」她歇斯底里的朝他吼去。
他重重呼吸,额上暴出青筋,眼底闪烁着怒火。她又打了他,一个连打他三巴掌的女人!他用力揪住她手臂,几乎将她提起来。
「因为我敢吻妳吗?我敢保证妳的未婚夫没有吻过妳,因为妳的心是冷的,妳的血是冰的,妳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该听从妳的命令?叫他往东他不敢向西,或许妳的聪明才智胜过普通的笨女人,但是妳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妳做错事,别人就得为妳收拾烂摊子,妳想杀人,别人就得为妳提刀,妳以为我真的害怕妳的威胁?那是因为我愿意冒这次愚蠢的冒险,只为了一个愚蠢的女人!」
他说得流畅,大气都不喘一下。
她可能气晕了三次,却被他最后两句话打醒--愿意为她冒险?
她愣愣看着他,仿佛他是怪物。
「提斯吻过妳吗?」讲了半天,重点还在这里。
「没有。」她发疯似的摇头。
可怜的女人,他不禁同情她,同时也安慰自己。
「我可以再吻妳一次吗?坦白说,妳是我吻过的女人中感觉最好的女人。」
这次,她没有打他,不过他膝盖被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