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要盘问她,爵爷。"
"我要做什么你无权过问,殷吉,你的职责是服从,不是发问。"
殷吉猛吸一口气,冲口而出;"她不在这里了。"
罗伊强自按捺住想掐死他的冲动。"说明理由。"他严厉的命令道。
殷吉鼓起最大的勇气面对领主的凌厉眼神。"丹妮修女请求准许她回修道院一趟。她说她跟院方说好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回去,而且她也很关心她弟弟的伤势,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她认为她必须照顾他。"
从头到尾,罗伊没有任何反应。殷吉根本猜不透他的领主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是这层猜不透使他继续说话时有些走音。"她弟弟的伤势有生命的危险,爵爷,她必须整夜守在他身边,她向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回来这里。当然到时候随便你要盘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
罗伊先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之后,才开口说话:"如果明天一早,她不回来呢?"
殷吉被问得一愣,他压根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她向我保证过了,爵爷。她不会骗我,她不能说谎话的,她是教会的新娘,要是说谎她的灵魂就会有罪。万一她早上不能离开修道院,我愿意亲自去带她回来。"
经年累月的训练,已使罗伊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眼前就是一个考验。尽管想破口大骂这个笨蛋的冲动挤得他喉咙痛。所幸线民在场帮了大忙,因为罗伊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资罚自己的部下。罚归罚,自尊和面子也要顾及。
修格的咳嗽声唤起罗伊的注意。这位年长的武士同情地看看他的朋友,再转向殷吉:"孩子,你不可以进修道院那道圣墙去带她出来。假如我们敢违背这条最神圣的戒律,上帝的左手会毫不容情地处罚我们。"
"神圣的戒律?"殷吉显然不明白。
修格仰首望天。"她现在已在教会的保护之下,你给了她一个庇护所。"
殷吉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急着谋求补救之道:"可,可是她向我保证……"
'住口!"
罗伊说这两个字的音量并不高,线民詹姆却已怕得跳起来。他瞥见了这位诺曼人眼中的怒气,他一连退后好几步,但求远离这把骇人的怒火。
詹姆的懦弱令罗伊觉得好笑。"刚才你说完了两兄弟,詹姆。"他对着线民转回原来的话题。"现在把双胞姊妹的事告诉我。我们知道其中一个是修女,另外那个……"
看见线民在摇头,他立刻收住话尾。"这个家族里没有什么修女,"詹姆不假思索的说,"只有妮可小姐。"他一说完便发觉这句话对这位诺曼战将的影响力。男爵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立刻变了脸色。"妮可小姐是……"
罗伊打断了他。"我们知道妮可小姐,"他说。"领兵保卫城堡反抗我们的就是她,对不对?"
"对,爵爷,对极了。"
"好,我想听的是双生姊妹的另一个。如果她不是修女,那……"
詹姆大着胆再次摇头,他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为难。"可是,爵爷,"他小声的说。"只有一个,妮可小姐并没有双生姊妹。"
第二章
对撒克逊线民的答案,罗伊的反应是直接又令人惊奇的。他猛一仰头,放声大笑,笑得溢出了眼泪。妮可小姐为她自己寻觅庇护所的计策令他叹为观止,而这个女人的足智多谋更令他激赏。
妮可不是修女!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至于是什么道理使他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了解,也不想深究。他继续狂笑,上帝保佑,他总算不曾对教会的新娘动邪念。
殷吉不知道他的主人为什么笑成这样,他在男爵手下不久,但从未见过他的笑脸,同时也惊觉他从未目睹这位大将被人打败。
"你还不明白吗,爵爷?"殷吉冲口而出。"你因为我的缘故而受辱,是我相信了她的谎话,是我准她回修道院的。"殷吉莽撞的冲上前,站到离男爵触手可及的位置,以沈痛的声气低低的说:"全怪我一个人。"
他的认错方式太夸张,罗伊不由得挑起浓眉:"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说。"说话的同时他朝线民意味深长的一瞥。
殷吉遵命低下头,罗伊便转向詹姆:"说出你所知道与妮可有关的事。"
詹姆无奈的耸耸肩。"两年半以前我就被逐出此地了,爵爷,我只知道妮可应该是嫁给一个叫洛夫的人,他在南方有一块很大的领地。洛夫长得很魁梧,她从小就已经许配给他,假使婚礼按期举行,洛夫在哈斯汀战役战死之前,他们结婚就大约两整年了。关于妮可我只知道这些,爵爷。"
对于这项情报罗伊没有表示什么。他随即让詹姆退下,等线民离开了大厅,他再回头训诫殷吉。"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宣扬自己的罪状,明白我的意思吗?"
殷吉点着头,诚惶诚恐地接受申诫。
罗伊叹一口气。"殷吉,在你代理我的职务时,你的错就等于是我的错。假如因为这次事件而能让你学到一个教训,那么你给我惹来的这些不方便,反倒是好事了。"
殷吉想不到爵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从来没听过把"挫败"说成"不方便"。他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修格适时介入话题:"这位妮可小姐实在很狡诈啊,罗伊?她轻松愉快的就溜出了我的手掌心,暂时的。"说最后一句时他冲着殷吉的方向点个头。
"不错,"罗伊咧嘴一笑。"暂时的。"
"真的呢,我成了她谎言下的受害人。"殷吉也冒出一句。
"不对。"罗伊否定他的说法。"你成了她美貌下的猎物。记取错误,下次不要再蹈覆辙。"
殷吉缓缓的点了一个头,吸口气,再慢慢的拔剑出鞘。他以发抖的双手将这把镶着珠宝的宝剑呈给罗伊。"我太令你失望了,爵爷。因为我,使你蒙羞。"
殷吉闭起双眼默默等待最沉重的打击。痛苦的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终于睁开眼。爵爷为什么还在犹豫?"你不处罚我吗,爵爷?"他大惑不解的问。
罗伊绷着脸,可是瞥见修格的笑脸时,连他自己也几乎笑出来。"我想做的和实际会做的是两回事,殷吉,"他说。"以后你就会懂了。你为什么把剑献给我?"
男爵温和的语气使殷吉松下戒备,莫非男爵对他的失误并没有太不高兴?"我把剑给你是任由你处置我,爵爷,我不明白你怎么……我真的是让你受辱了,对不对?"
罗伊不理会这个问题。"调来我的部队之前,你受谁的指挥?"
"我担任盖文男爵的随从两年。"殷吉回答。
"在那两年里你可曾看过盖文拿家臣的佩剑修理他们?"
罗伊以为答案一定是否认。他知道盖文有时会用威吓的手段治那些年轻的新兵,罗伊始终以为这种方式的效果并不好。他更风闻不少关于盖文苛待新兵的传言,他也不以为意,他认为这些都是那些怨恨之人夸大其辞。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殷吉居然点点头。"我确实亲眼看过这种处罚。盖文男爵从来不杀部下,可是不少倒媚的士兵都因为处罚过重,伤口受感染而死。"
"殷吉,怪不得你有这么奇特的举动。"修格接口说,"这孩子说的是实话,罗伊。盖文喜欢用体罚羞辱对方,借此获得服从和忠诚。殷吉,"修格继续将视线落到股吉的身上。"亨利和摩根这两个混球还是盖文的左右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