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认识她以来,她有没有离开过你?”
“没有......但有时候......我害怕。”他小声承认。“我以前不会,但现在会。”
“没关系。”勃迪叹口气。“你现在安全了,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的。”
“莉安也那样说过。”他抬头凝视勃迪。“你一定要照顾她,因为她只是个弱女子。”
勃迪放声而笑。“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软弱。”
“但她有时会背着我偷偷哭泣。我告诉她她需要你,我不希望再有人伤害她。”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他保证。“别担心了,跟劳柏牵马去。一等莉安回来,我们就要上路。”
莉安十分钟后才红着眼睛回来。勃迪把她抱上马鞍,然后坐在她身后。饱受折磨的她瘫靠在他身上。他突然有股强烈的欲望想要保护她、安慰她。他温柔地用手臂环住她,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策马前进,把她移进他的臂弯。她的长发轻拂着他的大腿,他用手背轻抚她天使般的脸孔。他终于对见面以来就纠缠着他的渴望屈服。他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唇,看到她皱鼻叹息使他露出微笑。
他的头脑不断告诉他要理智。她是英格兰人,天知道他有多?受不了任何跟英格兰有关的人事物。他在年轻愚蠢时曾经去过那个可恨的国家,想要找一个跟麦依恩的妻子茱丽一样理想的新娘,但那趟徒劳无功的旅程让他受到了教训,因为依恩找到了英格兰唯一的稀世珍宝。勃迪一直是那样深信不疑,但遇见莉安以后他不再那么肯定了。
“你有过人的勇气,”他点个头。“这一点我承认。”
但仅此而已。
第七章
太阳早已下山,一轮明月高挂夜空。他们在卡尼脊山脚下的榉湖畔扎营。厄伦注意到莉安在发抖,于是替她生了一堆火,廉恩把一条披风铺在营火边的地上让她休息。吃过晚餐后劳柏和廉恩带亚力去湖里洗澡。莉安决定起来伸伸腿,她还没完全站起来,厄伦和史提已经冲过来帮忙了。他们分别抓住她的左右手肘拉她站起来。
“谢谢,两位先生。”
“你可以叫我史提。”黑皮肤的士兵说。
“我怀疑你搞得清楚我们的名字。”厄伦说。
“我记得几个。劳柏和廉恩带亚力去湖边。你是厄伦,其他人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我叫范戈。”一个红发士兵凑上前来。
“我叫欧祥。”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也靠了过来。
莉安突然觉得她好像被一座六呎高的人墙包围住。他们盯着她看的样子,好像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怪物。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英格兰女子吗?他们此刻的举动为什么这么怪异?她跟他们同行一整天了,再大的好奇心也该满足了吧?
她从两个士兵之间的缝隙看到勃迪交抱双臂靠在一棵树上。他也在看她,但不同于其他人的是,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她微微把头歪向包围她的士兵,希望勃迪会了解她的暗示,命令他的手下给她呼吸的空间。但他似乎无意伸出援手。
“你晚餐几乎什么都没吃,夫人。是不是不舒服?”欧祥问。
“你在我们面前不必装勇敢。”史提说。
他们一人一句,根本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另一个左脸有刀疤的士兵也来凑热闹。“我叫齐斯。”他提醒她。“在我们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是你领主的护卫。”
“但他不是我的领主。”她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狄良加入人墙时正好听到她的话。他注意到他们全咧着嘴傻笑,没人反驳她的话。“夫人,杜安妮给廉恩一袋药粉。你今晚得用水服下一半,明晚服下另一半。”
廉恩从湖边回来,把一杯液体塞到她手里。“我尝过了,夫人。又苦又难闻,所以你可能会想一口气喝完。”
她注视着他的蓝眸,狐疑地问:“廉恩,你想下药迷昏我吗?”
他大笑。“不,我们都从杜凯文身上学到了教训,这个药粉可以帮助你退烧。”
她决定相信他,一口气把药水喝完。她深吸口气压下想吐的冲动。“果然很难喝。”
“你的手臂还痛不痛?”
“不痛了。”她回答。“失陪了,我想去坐在贵领主身旁的那块石头上跟他说话。”
范戈和欧祥立刻让路,齐斯抓起地上的披风跑过去铺在石头上让她坐。她道谢坐下。
“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效劳吗?”范戈问。
“没有了,谢谢你们对我这么亲切。”
“你不用道谢,我们只是在尽本分,夫人。”欧祥说。
“请叫我莉安。”
“不可以,夫人。”他惊骇地说。
“对,他不可以。”勃迪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你们退下吧。”
几个士兵轮流向她鞠躬告退。她一边目送他们远去,一边整理思绪,因为她知道她该详细说明事情的经过了。她挺起肩膀,等勃迪叫她开始。狄良双手抱胸地继续站在她身旁。
“你和亚力怎么会在一起的?”勃迪问。
“这件事得从很久以前说起。我有个姊姊叫莉婷,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们的家受到攻击,家父惨遭杀害。”莉安紧握着双手,开始叙述那一夜发生的事。安娜宝盒和约翰国王苦苦找寻凶手的故事引起勃迪的兴趣,但他没有发问,只是在她迟疑时点头敦促她说下去。
“最先找到宝盒的人可以得到重赏。男爵的动机纯粹出于贪婪,但我想他并不确定宝盒交由莉婷带离了英格兰,否则他一定会加倍努力找寻她。一个月前,有个高地人找上男爵。他告诉男爵他可以告诉他莉婷的下落,但有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勃迪问。
“从庆典上抓走雷西领主的弟弟作为诱杀雷西的诱饵,他要除掉他们两个。”
狄良无法保持沉默。“但被抓走的是麦亚力。”
“对,他们抓错人了。”接着她开始回答他们一连串的问题。
“那你怎么会被扯进这件事里,莉安?”勃迪问。
“男爵要我在收获节前找到姊姊和宝盒带回去交给他。”
“如果你没有达成任务呢?”
“我的摩肯舅舅就难逃一死。”她突然泣不成声,但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摩肯舅舅收容了我,抚养我长大,视我如己出。我爱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
“男爵跟你有没有亲戚关系?”
“没有。”
“跟男爵谈条件的那个高地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真的吗?男爵或他的朋友一定有提过。”他沮丧地说。
“我为什么要说谎?为了保护一个叛徒吗?”
“但你看到他了,对不对?”勃迪追问。“亚力说你从山坡上看到了他。”
她点头。“对。”
“再见到他时你认不认得出来?”狄良问。
“可以。”她累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你们很清楚他为什么回到登罕郡,对不对?”
“通知男爵抓错人了,”狄良回答。“到时亚力就会被杀死。但男爵为什么殴打你?”
“打女人的男人是懦夫,懦夫不需要找理由为他们的行为辩解。”勃迪愤怒地说。
“我们第一次逃跑没有逃成,男爵想要惩罚我和亚力。”她说。
“亚力说你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狄良说。“那样做非常勇敢,夫人。”
她不以为然。“我并不勇敢,我好怕他们会杀他。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