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恩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我必须考虑一下。”他终于回答。
她靠在他身上,不让他看见她的微笑。“我要求的只有这样了。”
“我在努力开放心胸,接受新的观念,茱丽。”
“是的,你当然是。”
她吻吻他的下巴。他弯下身来,攫住她的唇给了她一个冗长的吻。他不想停止接触她,但他终于还是强迫自己抽身而退。
茱丽看见安祖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当依恩对他大叫时,他并没有转身。“你准备好了吗,安祖?”
“是的,族长。”他也大叫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他站在那儿?”
“我听见了。”
“我没听见。”
他微笑。“你不需要听见。”他解释道。
他的话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傲慢极了。
“你要带他去哪里?”她轻声地问道,不让那个男孩听见。
“到马厩去,”依恩回答。“他要去帮马厩总管的忙。”
“这是个惩罚吗?依恩,你不觉得……”
“我们今天晚上再讨论。”他打断她的话。
她点点头。她很高兴他没有只是命令她少管闲事,她觉得有一股想笑出来的冲动。“就听你的。”她告诉他。
“我希望你回城堡去。”
她点点头。她对她的丈夫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开始走上山丘。
“今天下午你就好好休息。”他在她身后喊着。
“是的,依恩。”
“我是说真的,茱丽。”
然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等她的反驳。因为她竟然没有顶嘴,他以为她又不打算服从了。她忍住笑,她的丈夫开始了解她了。
她的确遵守了她的诺言。她先是跟嘉琳愉快地小聚了一下,然后是派特坚持要他的妻子一定得下山回他们的茅屋去午睡,于是茱丽也上楼回到她的房间。她的心思全集中在那个愈来愈近的忧虑上……嘉琳的生产。她相信她最后一定能想出个办法的。茱丽并不认为她的知识足以让她知道一旦难产应该怎么办,但是海伦一定有足够的经验应付的,不是吗?
安祖的母亲现在对她的态度应该已经软化了,而且,如果她的策略运用得宜,或许她可以得到这个助产妇的合作而不必找上艾妮了。
嘉琳势必会大吃一惊。但茱丽会说服她,海伦将是个帮手,而不是个阻碍。
她祈祷着这会是真的,然后沉沉睡去。
第十二章
她连着睡了一整晚。当她醒来时,依恩已经离开卧室了。茱丽想起她必须赶快开始一天的工作。她看见她的小帆布袋被随意地扔在角落,她猜想是依恩把它从嘉琳家里带回来的。
在她把她的衣物放进小木柜并将卧室整理了一番后,她走下楼去。
吉费和邓肯一起坐在桌边,吃着早餐。当她进入房间时两位长老都准备站起身来,但她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姑娘?”吉费问道。
“我拿个苹果就好,谢谢你。我有个重要的差事要做。”
“你穿上我们的披肩看起来还真好看。”邓肯啼啼咕咕地说道。他是皱紧眉头说出他的恭维的,仿佛称赞她对他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她没有笑,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邓肯跟吉费其实非常相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有没有看见葛罕?”她问道。“他也许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做,我想在我开始一天的工作之前先把要做的事给安排好。”
“葛罕跟派特以及一些其它的人打猎去了,”吉费说明。“他应该赶得回来吃午饭,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
“依恩也跟他们一起吗?”
邓肯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和他的战士们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和毛家说几句话。他们不让我们越过西边的边界。”
她没有漏掉他声音里的迟疑。“我不相信他们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邓肯。我们跟毛家也有仇吗?”
这位长老点点头。“你不必担心,只是有点意见不合而已。毛氏家族的族长太愚蠢了,我们实在不屑跟他们大动干戈。不会有人流血的。”
“你的丈夫要到入夜之后才会回来。”邓肯补充道。
“谢谢你告诉我。”茱丽回答。她屈膝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匆忙地离开大厅。
茱丽下了一半的山才突然想到她根本不知道海伦住在哪里。她不打算向嘉琳问路。她的朋友一定会马上要她解释,她为什么要去找那位助产妇。
她朝向贝娜的茅屋走去。她记得艾妮曾在那可怕的审问中自夸地说她和海伦住的地方近的足以听见对方在生产时所发出的尖叫,茱丽相信贝娜能够指引她的方向。
她看到赖神父正沿着山坡走来,她对他挥挥手并很快地走向他。
“你们安葬墨林了吗?”她问道。
他微微一笑。“是的,”他回答。“现在我是来为贝娜的儿子祈愿赐福的。”
“你总是这么来去匆匆吗,神父?”
“的确是的,”他答道。他用双手握住茱丽的手说道:“你看起来有着新婚的喜悦。依恩对你一定很好,不是吗?”
“是的,神父,”她回答。“今晚你愿意赏光一起吃个便饭吗?”
“非常乐意。”他答道。“现在你是否有时间跟我一起去跟贝娜问声好呢?”
“当然了,”她回答。“不过,我想先跟一位助产妇谈一下。”她解释着。“你会不会碰巧知道海伦住哪儿呢?”
神父点点头。他甚至还好心地送茱丽到那儿去。他替她敲门。当海伦看见神父和族长的妻子一起站在她的门前时,她似乎被吓坏了,一只手护在胸口上。
茱丽看见了她的神色有多不安,她立刻试着想安抚她。
“日安,海伦,”她开口道。“赖神父真好心,是他带我到你家来的。他正要去给贝娜的儿子祈愿降福,”她补充道。“而我是有件私人的事想跟你谈谈,如果你有空的话。如果不行,我可以晚点儿再来。”
海伦从门口向后退开一步,亲切地邀请她的客人进屋。
刚烤好的面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赖神父挥挥手示意茱丽先进去,然后他才跟在她的身后。
这间小小的茅屋几乎纤尘不染。木质地板擦拭得洁净光亮,仿佛射得出光来。
茱丽在桌边坐了下来,但神父却走向壁炉,弯下身去拿那个悬挂在炉火上金属架的铁质茶壶。“这里面是什么呢?”他问道。
“炖羊肉。”海伦回答,她的声音很轻。她的两手紧紧地抓着那条围裙,抓得连指关节都泛白了。
“可以尝尝味道了吧?”赖神父问道。
他的暗示一点也不含蓄。喂饱神父的念头让海伦放心了不少。她领着他来到桌边,给了他一大碗的羊肉。茱丽惊异于神父的好胃口。他瘦得像根竹竿,吃的份量却足足有两个大人那么多。
当海伦伺候着神父时,她脸上不安的神情大多消逝无踪。茱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似乎正陶醉于神父频频给她的赞美之中。在茱丽吃过两片沾了厚厚一层果酱的黑面包后,她自己也忍不住赞美了几句。
然而,海伦一直没有坐下来。赖神父吃完了他的食物之后,他对这位助产妇道了声谢,感激她的慷慨好客,然后便离开往贝娜家去了。茱丽留了下来。她等待着,直到那扇门在神父身后关上,然后她请海伦也坐下来。
“我要再跟你道一次谢。”海伦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