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裹不对劲吗?你没有……”
“我很好。坐在我旁边,我要你对我说实话。看着我的眼睛,这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另在告诉我我想听的。我的孩子活得下去吗?”
“我希望如此,但老实说我不知道。”
“他好小。我不该这么早生下他的。”
“他看起来是个坚强的孩子,也许他只需要吃胖一点就没事了。”
依莎显然放心多了。“是的,他会强壮起来的。他很漂亮,对不对?他有黑色的头发,就像他父亲一样。”
“是的,他很漂亮,”她已经问了这个问题起码五遍了。“他真的很漂亮。”
“你不把摇篮拿进来吗?”
“那个摇篮不能用了,它已经坏掉了。”
她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那你把我的孩子放在哪裹?”
“我把他放在梳妆秮裹。”
“梳妆秮?”
道格指指最下层的抽屉。她倾身靠向他,低头去看她的孩子。她倒在枕头上笑了出来。“你还真聪明。”
“是实际。”
“那也是。谢谢你,道格。你是上帝派来给我的天使。”
“不要哭,依莎。”他告诉她。“你需要睡眠。”
“请你留下来陪我几分钟好吗……求求你。”
道格挪动了身子,把肩膀靠在床头柜上,双腿伸直摆在床上。“你决定给你儿子取什么名字?”
“派克。”她说道。“纪念他的父亲。”
“那不错。”
依莎又听到他打了个呵欠。他累了,而她不该拉着他听她喋喋不休,但她又无法开口告诉他,他可以走了。她不想要结束两人之间的那份亲密。他们一同分享了出生的奇迹,而她感觉和他好亲近,这是她过去从未对其他男人有过的感受。她的丈夫会了解的,她知道,而她幻想着他现在正从天堂微笑地看着他的儿子。
依莎的思绪回到道格身上。她正准备问他,他打算睡在哪裹时,她听到了他轻轻的鼾声。她没有叫醒他。她挪动身子更靠向他,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然后她也睡着了。
道格让自己走入一场梦魇之中。他知道依莎的情况很糟糕。如果她昨天告诉他的事都是真的──他相信那是真的没错──那么她的麻烦可大了。她不只是被一个名字叫做鲍力的大坏蛋手下的一群恶棍所威胁,而且她与镇上完全阻隔,这表示她连补充食物来源的机会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她刚刚产下一个孩子。婴儿需要她完全的照顾,而这母子两人都太虚弱,根本无法离开。
还有更糟的是,雨一直下个不停。从清晨以来,有时是绵绵细雨,有时则雷电交加。当道格走出屋外,在灰暗的天色下看到木屋的所在位置时,他便开始担心起天气来。昨晚因为天色太暗的关系,当他骑下山坡时,又只有山下远处的一盏微弱路灯,因此他什么也看不清。他已知道木屋的三面都有山环绕着,但他不知道的是,依莎的家竟坐落在一片水洼正中央。山中任何溢出的湖水或溪水,若要流到山下的河流中,都必须流经她的屋子。
道格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把房子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道格通常不会说死人的坏话,但事实就是事实,而显然这个老葛派克是个十足的白痴。道格在看到那个摇篮时,还不大愿意下结论。毕竟,有些男人对做家具不是很在行。这也没有什么不对,他同意。但把房子盖在会积水的洼地上可就另当别论了。
但道格依然不想妄下结论。这房子也许是多年前别人盖的,而葛派克很可能只是和他妻子暂时搬进来住,直到他在别的地方盖好较适合居住的房子。
道格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运气好的话──她的确十分需要好运──葛派克说不定已经在某处盖好一幢新房子。如果不是太远,道格可以带依莎和她儿子过去住几天。
还好时间还不是太急迫。虽然屋子的后面和谷仓已经开始有积水,他脚下的地也泥泞不堪,但道格认为他们应该还没有到一定要离开的地步。而且雨也有可能会停。加上如果太阳出来,通常很快就会把地晒干,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充分的时间了。
他需要做些能让他振奋起来的事,因此他到谷仓去照顾马匹。他急于想再好好看那匹阿拉伯种马一眼。那匹马果然像他弟弟所说的一般优秀。
这匹马比一般的阿拉伯种马大,一身漂亮的灰色鬃毛。道格可以感觉到这匹马的活力,以及牠的不信任感。依莎说对了,“贝格”的确不喜欢陌生人,但还好道格对马匹一向很有一套。当“贝格”习惯了道格的气味和声音之后,便乖乖地让他检查牠的伤口。
牠的伴侣体格较小,看起来有些纤弱,但一副十分有个性的模样。牠甩着头,彷佛是个自傲的女人,而这一点令道格更加喜欢牠。
这一对本来就不该被分开的。当道格把母马带进马厩来到公马身旁时,牠们立刻磨蹭着对方,让道格为牠们刷毛。难怪依莎想要留下牠们。牠的丈夫实在不该没有和她讨论就卖掉那匹公马,不管他有多么急需用钱。
马匹的饲料快没有了。他给了他的马和两匹阿拉伯马,牠们所需的分量之后,然后估计了一下,发现所剩的饲料已不够一星期吃了。
屋内的粮食也是少得可怜。当道格刚清点完一切时,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决定替他换尿布,好让依莎能留在床上休息。但当他来到房门口时,发现门是锁上的。
他敲了两次门,她才响应。依莎结结巴巴地请他稍等一下,让她换好衣服。
“你可以进来了。”
她站在衣柜旁,穿著一件蓝色的袍子,扣子扣到脖子上方。派克躺在她臂弯中。依莎愈来愈美了。道格突然发觉自己正盯着她看,连忙别开目光,然后看到她放在床上的一件外出服。
“你应该留在床上的。”
她这才抬起头来。她眼中依然流露着那份母性的光辉,而她脸上也出现一抹红晕。不过她并没有看着他,她的目光直视着他左边的墙壁。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她听起来很紧张。“我想换上衣服,替你准备早餐。”
道格摇摇头。“天啊!你刚生了一个孩子。我来替你准备早餐。你先坐在摇椅,我来换床单。”
他的声音告诉她,没有争辩的余地。依莎因为坐得太快了,不禁发出一声呻吟“我想我最好还是站着。”
道格帮她站起身来,她还是没有看着他。
“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害羞?”
她的脸更红了,他猜想他刚才不该这么直接的。
“在那……之后,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这很……尴尬。我在想我一认识你,你就得……你必须……孩子要出生的时候…”
道格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依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那时我实在忙坏了,我只记得孩子。我怕我会摔下他。”
“真的吗?”
“对,真的。如果你觉得坐下来太痛,就靠在梳妆秮上,等我把床铺好。我们现在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让你跌倒,你一定还很虚弱。”
“派克好象很不安。”依莎支支吾吾地说道,试着改变话题。
道格靠到她身边,低头看着那个沉睡中的婴孩。他绝不会用不安来形容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