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宓一进入大厅,便撞见四名魁梧的战士挡住她的路,他们身上的披风显示他们并不属于金氏一族。然后她注意到在壁炉前站着第五名战士。他命令那四名战士让开让女士通过。杰宓转向那个男人,对他行了个礼。那名战士跟着相当傲慢地一挥手,示意她上前。
这一刻杰宓实在无心和人交谈,但她不愿失了礼数,有损女主人的风范。她一手抓紧松掉的披风,走向那个男人。她决定尽快地和这个男人打完招呼,然后上楼回到她的房间,好好地大哭一场。
那名年长的灰发战士似乎非常地怡然自得,他已经为自己倒了杯酒,另一手则拿着食物。杰宓对他挤出个笑容,但当她再次行礼,她的绉褶便整个松了开来。
这摧毁了杰宓的控制,她弯下腰拾起它们,泪水同时无法抑遏地流了下来。但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位战士的表情是如此地仁慈和充满同情,她或许还可以稍微控制住自己。
“亲爱的女士,是什么引起妳的悲伤?”
哦,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如此亲切,而且他的眸子也充满同情,他的年龄则令她联想到她父亲,现在她不只是伤心了,她还想家想得要死。
“事情不可能那么糟的。”对方又说道。
“如果你知道我带给金家多么大的羞辱,你或许也会哭泣了。”杰宓脱口而出。“我引发的战争之多连我都快数不出来了。”
战士听得睁大了眼睛。杰宓强调地点了点头。“我告诉你的是事实,我干脆承认吧!因为你在这儿迟早会听到的。哦,如果我没有勇气,我大概在今天之后的几天都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泣。”
“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除了国王以外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而等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大概会下令鞭打我。”
她讲得很急,几近于语无伦次。“你瞧,我只是试着去做我认为是对的事,但在英格兰对的事,在这儿却错了。你不能向他们道谢,因为他们会将之视为侮辱;你不能救一个孩子的性命,因为他们会认为你绑架了他们的孩子;你不能──”
“说慢一点,夫人。”战士道。“从头开始,或许倾诉了妳的忧虑之后,妳会舒服许多,我真的想帮忙,我在这里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那个男人听起来非常的诚恳。“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杰宓坦承。
“由第一场战争开始。”他提议道。
她点点头。“第一场战争是和麦家,因为我治好了领主生病的孩子。麦家领主来带走他的孩子,然后指责我绑架了他的孩子。”
战士露出同情之色。“我根本没有绑架他的孩子,我救了他的孩子的命,我认为他至少该对我说声谢谢。”
“我也这么认为。”他回答。
“但他没有,然后我叫他猪。哦,不!我想是公羊,”杰宓耸耸肩。“猪是哈贾斯,总之,麦家领主气冲冲地回家去,并宣布了战争。然后还有丹尼,亚烈几乎和费丹尼开打,因为我庇护了我自己的姊姊玛莉。”
“我明白了。”
“那实在不应该是我的错,丹尼有一副坏脾气,他有一个情妇,而且对我的姊姊不够好,我一直打算去向苏格兰国王告状。”
“而妳认为国王会怎么做?”
“他当然会去和丹尼好好谈谈,要他善尽对妻子的责任。”
“妳对艾德国王有充分的信心?”
“哦,是的,”杰宓冲口而出。“当然,我并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我相信亚烈忠诚效忠的国王一定是个好国王。”她耸耸肩回答。
战士微笑。“然而,妳一定听过有关艾德国王的许多传说了?”他刺探道。
“是的,”她回答。“我在英格兰时听说他是个恶魔,”战士显示出他的不悦,她连忙补充道:“但当然,来到苏格兰后,我就知道那些故事不是真的,亚烈绝不会效忠于一位恶魔国王的。”
“因此妳是忠于金亚烈了?”
“我忠于亚烈及艾德国王,”杰宓更正道,并纳闷对方为什么一直坚持问这个问题。“我甚至可以了解艾德国王如果听见我所惹起的麻烦后,为什么会想要掐死我。”
“我相信他会谅解的。”
“哦,不可能的,我甚至和伦娜前夫的家族都引发了战争,我提到这一点吗?他们说我绑架了他们的孩子。”
“妳没有吧?”
“哦,我确实带走了他们的孩子,而且我把他们的披风丢到地上,在上面唾痰。但那个孩子一直被他们虐待,而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过现在她属于我和亚烈了。我的丈夫确信艾德国王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相信国王会的,”战士点头。“现在告诉我外面发生的骚动──如果妳愿意。”
“哈贾斯抓住我强吻,我当然必须报复,于是我用亚烈的棍子敲他的腿。”
战士听得睁大了双眼。“我相信你的妻子也会采取同样的作法,”杰宓继续道。“任何女士都不会喜欢被她丈夫以外的人骚扰。”
“我还没有结婚。”他回答道。
“如果你结婚了呢?”
“我相信在那种情形下,我的妻子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你非常地亲切,谢谢你同意我的做法。”
“亚烈知道妳打了贾斯的事吗?”
“知道──哦,不!我的意思是被我打的并不是贾斯,而是菲立。你知道这种错误有多么容易发生,我根本不知道哈洛德有对孪生儿子,后来亚烈才告诉我。”
“在妳打倒菲立之后?”
“先生,这不是笑的时候。不,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抱歉,夫人。”战士回答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亚烈抓起哈家领主的儿子,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他打了菲立?”
“不,不!”杰宓反驳。“拜托你听清楚我的话,他丢出去的是贾斯,他不该那么做的,但我无法生他的气。”
“贾斯?”
“亚烈。”她再次更正,并对那名战士皱眉,显示出她的不悦,然后道:“亚烈不该把贾斯打飞出去,然后他又毁了我为他准备的惊喜。”
说着她突然又哭了起来,那名战士茫然失措。“亚烈怎么毁了妳的──”
“亚烈没有毁了任何东西。”她抽泣道。“如果你真想听,拜托你专心一点。你知道这件事最糟的是什么吗?我原本想跪在艾德国王面前,用盖尔语向他宣誓我的忠诚。你瞧,亚烈并不知道我会说他的语言,然后他听到我用盖尔语骂贾斯,现在他当然知道了。此外,我费心穿上了他的披风,但却总是无法弄好这些绉褶,我本来希望能在国王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且我打算告诉他我爱他。”
“爱妳的国王?”
“不,当然是我的亚烈。”杰宓不悦地回答道。“我尊敬我的国王,但我爱我的丈夫,这应该很清楚的。”
“亚烈一定可以处理妳惹出来的这些麻烦,”那名战士道。“另外,妳何不在我面前示范妳怎样向妳的国王效忠?”
杰宓认为这是个相当古怪的建议,不过她不愿意冒犯这位仁慈的绅士。他一直耐心地听她诉苦。“我想练习一下对我也不错,”她道。“或许国王听完了我效忠的誓言后,会改变主意不鞭打我。”
她下跪,低下头。“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放在心口。”
“国王不会介意的。”那名战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