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宓洗了头发,刷干净身子,但到了后半段,她就已经太疲倦得无法去在乎声音会不会被听到了。洗完澡后,她穿上一件粉色的睡袍,系上缎带,然后爬上床。
在床上,她仍在想着亚烈的剑。他实在不该那样羞辱她和任她出丑,但现在回想起来,她反而笑了。她似乎就是无法一直生亚烈的气。想到自己甚至还建议要丹尼教他用剑,她不由得咯咯地笑了出来。或许他们之中有“羊”脑袋的人其实是她,他大概把她当成个无知的乡下小老鼠了。
杰宓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希望亚烈也能上床来,而且天助她,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亚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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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亚烈一直盯着屏风,那个英格兰母狗已经使他渴望她了。他对伦娜的爱就这么地肤浅,另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就取代了她的地位?
他还没有学到教训。或许他已经把他的心给了他的新娘了,上帝!我希望是如此,那么届时她的死会令他更加痛苦。
我几乎等不及要杀死她了。
第十一章
那些喃喃的低语声唤醒了杰宓,开始她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蜡烛仍然烧得亮晃晃的,在屏风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杰宓看着那些黑影好一晌,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
喃喃声再次传来。杰宓绞尽耳力去听,随即眼睛大睁,身子颤抖。哦,那是神父为死者送终的祷文!他们一定找到了格斯,并发现他已死了!
杰宓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匆忙地穿好衣服起床。她知道这儿的人仍然视她为外来者,但在这种时候,她应该站在她丈夫身边吧!
亚烈没有听到她走近。杰宓站在他身后,看着神父做他的弥撒。
尸体放在面对屏风的长桌上,灰发的老神父穿著黑袍,神情肃穆哀伤,士兵沿着长桌两边站,而且,杰宓看见安妮、艾蒂也在场,另外一名女人她猜测是丽莎,她站在靠壁炉处。
杰宓的心立刻就系到了丽莎身上,她是如此地哀伤,泪水流了满脸,但她始终咬着牙不肯哭出来,叫杰宓好生佩服,要是换了她,恐怕已经哭得非常难看了。
杰宓绕到丈夫身侧,想看清楚他们正在哀掉的人。
一开始她也以为他已经死了。杰宓照料过各种大小不等的伤,因此眼前的景象并不令她害怕。第一眼看来尸体上到处都是血,同时她无法分清哪些是假伤,哪些才是真正的伤。那名战士的胸口上划了一条大口,左臂也在手腕处折断了。但就她所见,断折处似乎满干净俐落的,没有碎骨。
战士的脸上、身体上留着无数过去的伤痕,他的面容粗犷,头发棕黑,额头有一道狰狞的刀口,杰宓看着那一处伤口好一晌,猜测着致命伤是否就是这儿。
然后那名死人的脸庞突然抽动了一下。那抽动是如此地轻微,要不是杰宓正在全神凝注着他的伤,她绝对不会注意到。
一丝希望在杰密胸中燃起。她注意听战士的呼吸,浅了一点,但仍然非常有力....一点都还不像个垂死的人。
是的,格斯没死....至少还没死。
然而神父已经在为他说临终祷文了,天知道如果她不赶快治疗这个男人,他才真的会因高热或感染而死去!
杰宓碰了碰亚烈的肩膀,他惊讶地转过头,看见是她,立刻挪动身子,遮住了格斯,他不希望她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
“那是格斯?”她低语问道。
亚烈生硬地道:“回床上去,杰宓。”
“他没有死。”
“他快死了。”
“不,我不认为他会死,亚烈。”
“回床上去。”
“但亚烈──”
“现在!”
他的语气变得非常地严厉,杰宓转过身缓缓走回屏风后,但她事实上是要去拿她需要的药品及材料。她带着她宝贵的药箱走回她丈夫身边,她的袖口上插着针线,三条吊带悬在手臂上,她已经决定要救助格斯,不管她丈夫要不要合作,她只希望不需要和亚烈大吵一场才能说服他。
但不论如何,这一次他一定得听她的。神父念完了最后一句话,跪下来祈祷,亚烈转身示意他的人,却差点把一旁的杰宓撞倒在地。他急忙伸出手稳住她,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对她已愤怒到了极点──由他抓紧她肩膀的力道可以看出。
杰宓深呼吸了一口气,冲口道:“在英格兰我们有个非常古怪的习俗,亚烈,我们会等到一个人真正死后才哀掉他,而且除非我们确定他快死了,我们不会叫神父来。”
她的话立刻得到了他全副的注意力,她乘势进逼道:“亚烈,你还不能确定格斯会死。让我看看他的伤,如果上帝坚持要召唤他,我所做的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差别。”
她耸掉他的手,等待他的回答,而亚烈只是看着她,似乎她疯了一样。杰宓试着走到他身边,但他再次挡住了她的视线。“格斯身上都是血。”
“我也瞧见了。”
“血令妳作呕。”
“亚烈,你哪里得来这个念头的?”
他没有回答。
“血不会令我作呕或什么的。”
“如果妳吐了,我会非常生气。”
如果他的声音再严厉一点,老天大概就要打雷了,杰宓想。“我一定要照顾他,丈夫大人,不管我有没有得到你的允许,现在,别站在这里挡我的路。”
他没有移动身子,但她大胆的命令叫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地大,而且他的表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掐死她,杰宓决定命令他或许不是正确的作法。“亚烈,在我们来这里的路上,我可曾告诉你该怎样对付那些埋伏的歹徒?”
他的表情显示他认为这个问题太过可笑了,不值得回答,杰宓代他回答。“我当然没有,丈夫大人。我对打闹的事一无所知,但我该死地知道许多关于医疗的事,而我打算帮助你的朋友格斯,现在请你让开路,你的朋友正处于剧烈的疼痛中。”
她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妳怎么知道他在疼痛?”
“我看见他脸颊的抽动。”
“妳确定?”
“非常确定。”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而且她的神情像极了极欲保护幼子的母虎。“好吧,随妳怎么做吧!”
杰宓舒了一口气,她赶到桌边,放下药箱,开始低下头细细检查格斯的伤。
那些士兵现在全围了上来,愤怒地看着她,这名英格兰女人怎么敢这样对待垂死的格斯!他们看向他们的领主,亚烈却双手抱胸,表明了无意干涉。
杰宓没有理会这些士兵,她的手温柔地碰了碰格斯额头及胸膛的伤。
“正如我所料,”杰宓回头对她丈夫微微一笑。“大部分是假伤,伤势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
“意思是他不会死了?”
问话的是神父,他正挣扎着自地上站起来,皱眉看着杰宓。
“他的机会很大,神父。”杰宓道。她听见一个女人哭出声音,是丽莎。
“我希望我可以帮妳。”丽莎哽咽地道。
“谢谢,”她回答,她听见身后士兵不满的咕哝声,但她不踩他们,径自转向她的丈夫。“我注意到你正要带你的人离开,但如果那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和你的人能够留下来帮助我。”
“我们正要离开去做一副棺材。”,亚烈解释。
杰宓一脸无法置信之色,而且她看起来似乎想掴亚烈一巴掌。“老天!你打算在格斯断气前就把他放进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