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珍妮想不透他要干什么——然后她开始明白了——“雷神”!他在找他的马!她仓皇地往底下崎岖的坡地望着,心中暗祷着希望那匹神驹能够无恙。她与洛伊几乎同时看见了它,黑色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几码外。
一块石头挡住了它的跌势,但也折断了它的颈子。
洛伊甩开珍妮的手臂。她呆立在那里,又惊又怕地瞪着那匹被自己害死的骏马。仿佛像做梦一样,她看着英格兰最勇猛的战士屈膝跪在死马之前,缓缓抚摩着黑色的马毛,低声说着话。
珍妮的眼眶湿润了,但是当洛伊猛然站起来转身面对她时,她的悲伤顿时又被惶恐盖过。她本能地转头想跑,但动作还是不够快。他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了回来,他把她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手指紧紧抓住她发根。“你该死!”他凶狠地喊着,眼睛冒着怒火。“你刚才害死的那匹马比绝大多数人都勇敢而忠心!也正因为如此它才会被你害死。”珍妮苍白的脸上又悲又惧。但这并未使他软化,反而更用力抓紧她的头发,使她的头往后仰。“它知道下面什么都没有,也警告过你,而你还是让它去送死!”
他松开了她,但转眼又抓住她的手腕,粗暴地拉着她往上面走。珍妮这时才恍然,他刚才拉着她一起下坡来的原因,是怕她又把他另外一匹马也偷走了,但其实那时候她就算有机会也不曾想到要试试,可是现在她的理智逐渐恢复了,因此当他把她抛上马背时,她顿时发现这正是一个脱身机会。洛伊正要自己跨上马背,珍妮突然用力一扯缰绳,想把它从他手里夺下来。但是这个计划失败了,他毫不费力地就跳上疾驰的马背,伸手一把抱住珍妮的腰际,使她几乎无法呼吸。“你要是再耍花样,”他在她耳边狠狠地说。“你要是再激怒我一次,我就要让你一辈子都后悔莫及!”他环抱着她腰间的手臂猛一用劲。“听懂没有?”
“懂了!”珍妮喘着气说道,他才缓缓松开她身子。
莉娜缩在珍妮要她守候的树干下,看着蓝泰凡牵着她的马往这边骑过来。她可以看见马的腿和泰凡的腿,心想自己应该再往林子深处躲一点,可是那样她就可能会迷路。
此外珍妮曾要她等在这里,于是莉娜决定还是老实地遵照珍妮的指示。
泰凡的腿离她更近了。他在火堆前停下来,用靴尖踢一踢灰烬。莉娜可以感到他的目光正往她藏身的树丛间搜索。他突然又朝她这边走近,她的心快跳出来了。她用手捂着嘴,忍住不要咳出来,一面紧张地瞪着在她前面几英寸之外的靴子。
“好了,出来吧,小姐。你让我们玩了一场捉迷藏,可是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
莉娜希望他只是在唬她,于是更往底下缩了一点。“好吧!”泰凡叹一口气。“我想我只好自己动手抓你了。”他突然蹲下来,然后一只大手往下穿过枝叶间摸索,最后在她胸部停住。
他的手放松了一下,然后又抓紧,仿佛想辨认自己抓到的是什么。
莉娜感到既羞又怕,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突然明白自己摸到的是什么,猛地把手抽回,然后又往下一抓,握住莉娜的手臂把她拉了出来。
“好哇,好哇,”泰凡说着。“我好像找到了一个林中仙子。”
莉娜没有珍妮那种胆量打他或咬他一口,只能对他怒目而视,听任他把她抛上马背,然后牵着她的马走出去。
他们穿过林子走到大路上。莉娜希望珍妮已经逃脱,抬眼往路那头望过去。
她的心往下一沉,只见珍妮坐在“黑狼”的鞍前朝这边骑过来。泰凡引着马骑到他哥哥旁边。
“‘雷神’在哪里?”泰凡问道。
洛伊慑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死了。”
洛伊紧抿着嘴,心里的怒火越升越高。除了“雷神”之死带给他的失落感之外,他是又饿又累,同时更恼这个红头发的女孩(他现在知道她的发色了)竟然能骗过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守卫,搞得他半个营区天翻地覆,又害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找她。但让他更怒的是她那不肯屈服的意志力、坚挺的背脊和抗拒的态度。她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死也不肯认错。
他们骑回营区的时候,大家都在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但是谁也不会傻得欢呼出来。让两个俘虏逃走已经够糟了,而更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俘虏竟然还只是两名弱女子,这真是天大的羞辱。
洛伊和泰凡骑到了马厩前。洛伊下了马,然后粗鲁地把珍妮拉下来。珍妮转身要朝自己的帐篷走去,但是洛伊猛力把她拉回来,她极力忍住痛呼。“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把马偷走而不被守卫发现的。”
每个人都紧张地望着她。
“回答我的话!”
“我不必偷,”珍妮尽量表现出一副骄傲和蔑视他的态度。“你的守卫睡着了。”
洛伊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不信的神色,但是脸上并无表情。他冷冷地对里克点点头,于是那个金发巨人手里拿着巨斧穿过人群,直朝那个守卫走过去。
珍妮看着那极力抗挣的可怜守卫,不知他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她知道他一定会受罚,但应该不会大严重。还是会很严重呢?她不知道答案,因为洛伊已经抓着她手臂把她拉走了。
洛伊抓着她穿过营区的时候,她可以感到旁边投过来的眼光里都带着愤怒的敌意。
她愚弄了他们,他们恨她,而伯爵也比以往更气她了。珍妮半跑地跟着洛伊的步子,以免手臂被他拉得脱臼。
当她发现洛伊是要把她带往他自己的帐篷时,她慌了。“我不要进去!”她喊道,一面挣扎着往后退。
伯爵低声咒着,伸手把她抱起来抛到他肩上,她的长发披散在他的小腿处。
旁观的人见她这样公然受辱,都笑着欢呼起来,令珍妮愤怒得差点噎着。
走进帐篷里,洛伊把她丢到铺在地上的毛皮上,站在那里看看她爬坐起来。
她站了起来,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一样瞪着他。“如果你敢污辱我。我会杀掉你,我发誓!”她喊着,心里却被他的冷峻表情吓得半死。
“污辱你!”他轻蔑地复述道。“你现在最不可能激起的就是我的性欲。你要待在这个帐篷里是因为这里已有严密的防卫,我不必再浪费人力监视你。此外,你现在是在整个营区的中央,如果你要逃跑,我的手下会把你拦截住。明白了没有?”
她对他怒目而视,始终冷冷地不肯讲话,这种傲慢不屈的态度使洛伊更加恼怒,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发作出来。“如果你再惹出什么事,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像生活在地狱里。懂不懂?”
珍妮看着他那凶狠的怒容,明白他一定说到做到。
“回答我!”他恶狠狠地命令着。
明白他已经快失去理性,珍妮终于点了点头。
“还有——”他兀然住口不再讲下去,仿佛怕自己会失去控制。他转过身,掀起桌上的酒瓶正要灌一口,恰好他的侍童佳文进到帐篷里来,腋下挟着一堆毯子。男孩的脸上是一副又气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了?”洛伊问道,酒瓶举在半空中。